不大會兒,梅園便到了,自從滿月宴後,紀夫人每日都會抱著她來瞧上一眼。

今日的梅花似乎比昨日豔麗許多,淡淡的清香飄進鼻尖,沁人心脾。

不管白的、紅的、粉的、黃的都不畏嚴寒,傲然而立,勢要與飄落而下的白雪比個高下。

【不經歷一番風霜苦,那有梅花飄香來。】

此時的紀夫人和北恆瑾都很沉默,像是在感悟著什麼?又像是在追憶著什麼?

直到良久,太子和紀侯爺找來,才打破這一沉寂。

“太子哥哥。”北恆瑾餘光瞥見了太子的衣角,輕輕喚了一聲。

紀夫人才回過神來。

雪不大,但還是落滿了紀夫人的肩頭。可見,站的時辰有些長了。

天色漸晚,太子牽著北恆瑾禮貌告辭。

因著二人身份不同,紀家也不敢多作挽留。

回去的路上,紀侯爺主動分享起與太子的談話,主要是想說與紀嫿聽。

“夫人應該已經猜到太子找為夫的目的,為夫以樹兒精神頹廢為由給拒了,夫人意下如何?”

不等紀夫人回答,便傳來紀嫿的心聲。

【太子不會死心,還會來第二次。到時,紀家再拒,旁人只會覺得紀家在拿喬。太子其實早就查到大哥哥的腿是二皇子傷的,雖說這只是表面,但他理解紀家恨北恆皇家的心情。是個明君。若再拒絕,估計會離了君心。】

說完,紀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困得不行。在梅園站得久了,小鼻子凍得通紅。

紀夫人思量片刻,抬手喚來秀荷,將紀嫿抱回屋哄睡,她則是有更重要的事告知紀侯爺。

是的,她想通了。與其這般擔心,還不如將所有的事都告知紀侯爺。不管是戰場還是官場,紀侯爺都比她想得周全。

若只是一些後宅事物,她絕對能完美的解決,事關國家大事,她無能為力。

秀荷走後,紀侯爺以為是紀夫人想拉著他一起賞梅。笑意爬滿了嘴角,他雖是個大老粗,但得知思念二十一年的那名女子是自家夫人之後,他願意改變。

願意做一個斯文且懂浪漫的如意郎君。

紀侯爺主動牽起紀夫人的手,慢慢的往梅園裡面走。

行至正中時,紀夫人突然停了下來,偏頭,正了正色道:“老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你說,你務必記清楚每一個字。”

見自家夫人如此凝重,紀侯爺當即凝肅著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夫人請講。”

紀夫人左右看了看,再三確定無人後,壓低聲音道:“老爺,咱們的女兒不是一般人,我能聽到她的心裡話。”

聞聽此言的紀侯爺瞪大了眼眸,不過片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

說好的父女連心呢?虧他還引以為傲了老多天。

他曾也想過將此事告知紀夫人,猶豫再三還是選擇隱瞞。實在是太過詭異,怕嚇到她。

紀侯爺的表情落在紀夫人的眼中,瞬間傷心了。

縱然已經猜到紀侯爺不會相信她,但真實看到他不信任的神情時,她的心裡非常不好受。

但是為了百姓,她不得不將此事說到他相信為止。

紀夫人焦急的絞著手帕。再度開口:“老爺,妾身說的句句屬實,我從閨女那裡聽到......”

“為夫也聽到了。”輕飄飄的一句話,將紀夫人嚇得愣在原地,口中的話戛然而止。

“你,你不覺得女兒詭異嗎?你,你會因此嫌棄女兒嗎?”良久,紀夫人包含熱淚的連忙問出心中擔憂。

紀夫人本生就屬於那種我見猶憐的美,這一落淚更是牽動男人的心。加之眼角那顆奪人心魂的淚痣,紀侯爺整個心都要化了。

紀侯爺突然低頭吻住楚楚動人的紀夫人,深情道:“夫人,喚為夫夫君可好?”若不是聽到女兒的心聲,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所思所念了二十一年的女子就在眼前。

他感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嫌棄閨女。“夫人,為夫以前冷落了夫人,是為夫不對,為夫在此鄭重向夫人道歉。以後.....”

頓了頓再道:“以後,為夫定拿命護著你和孩子們。嫿兒是夫人十月懷胎拿命生下的女兒,為夫若是嫌棄,還是人嗎?”

聽罷,紀夫人哭了,擔憂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事,終於在這一刻得到解脫。

兩人在梅花樹下緊緊相擁,四周的梅花似是感受到了二人歡悅的心境。三三兩兩的脫離樹枝,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起來,用美麗的舞蹈讚美著二人的愛情故事。

雪越下越大,似乎是也想在舞臺上佔一席之地,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當晚,紀嫿第一次被安排與秀荷睡。

紀侯爺和紀夫人溫存過後,相互交換了很多訊息。

當得知紀夫人在紀嫿還未出世時就能聽到她的心聲,滿臉都是羨慕。還有紀嫿在生產當日差點被秦家調包一事也知道後,氣得一拳頭將床沿砸裂。

恨意爬滿臉龐。

“豈有此理,秦家居然動到本侯的頭上,好得很,本侯不發威,以為就真的提不起戰槍了是吧?”

“以後,夫人只管好好帶咱們的閨女,一切有夫君撐著。”紀侯爺的神色無比凝肅。

他之前還覺得春琴和周嬤嬤的死有蹊蹺,夫人提前生產也讓他有了懷疑,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兇險的事。

“哦,對了,為夫還查到一件事。”

陸夫人猛然抬眸,情慾未退的水眸突然撞進紀侯爺的目光。聽他道:“貴妃送給咱閨女的血玉中有令人致幻的毒藥。”

那日聽完紀夫人的話後,他便讓殷政暗中調查,果然查到有問題。

見紀夫人沒有太大的反應,紀侯爺便知道她心中有數。

“夫人,都是為夫的錯,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以後,以後為夫不會再讓這些事發生。”紀侯爺眸色堅定的道。

這一刻,紀夫人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個凱旋而歸,鮮花著錦的翩翩少年郎。

聲音哽咽:“我信你。”

二十九號之日,整個紀府都顯得很祥和,沒有發生太大的事,只是這一日,紀嫿照常沒有見到紀臨風。他似乎特別忙。已經有好幾日沒來看她了。

大年三十這日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中到來。

每家每戶都掛著大紅燈籠,貼上喜慶的對聯。有的大戶人家還會給下人發過節紅封。有家室的下人便有機會得到三日的假期,陪家人吃團圓飯。

紀家也不例外。

久不見人的紀臨風在三十日晚上風塵僕僕的趕回紀府,他沒有第一時間來梧桐院,而是去了青竹院。一到青竹院就迫不及待的將這幾日的收穫告知紀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