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據史書記載,瘟疫通常發生在戰爭,饑荒,災難過後,此次嵇州並未有此類事件發生。為何就發生了疫病?”

白及手裡提著一袋剛抓來的藥,走過轉角便聽得紀侯爺與沐太醫的對話。

心頭猛然一跳,這麼快就起疑了?真沒想到,首先起疑的人不是最有權威的沐太醫而是紀侯爺。

坊間皆傳紀侯爺乃是一個只會行軍打仗的粗人,如今看來所言為虛。

白及不動聲色地躲在轉角。

沐太醫習慣性地捊了捊下巴不存在的鬍鬚道:“不然,疫病並非只出現在大災大難後,暖冬後的春夏都有可能。”

“但此次疫病來勢迅猛,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紀侯爺突然就停住了,敏銳的感覺到暗處有人偷聽。

於是,轉了話頭。

“原來如此,倒是我多慮了。”

紀侯爺不動聲色地走前幾步,看到了白及的衣角。冷笑一聲折了回來。

他提起此事的原因便是想引導沐太醫往投毒那方面去想,眼下看來得再等等。

這邊,紀夫人抱著紀嫿見到了忙碌的太子,今日的他著一件暗色常服,如玉的臉上有幾分疲色。

兩日,太子衣不解帶,為百姓端茶倒水,送飯送藥,贏得不少民心。嵇州百姓也是頭一次見到當朝儲君,見他如此親民,深深覺得將盛禹的未來交到他手上是最明智地選擇。

“參見太子殿下。”

昏昏欲睡的紀嫿聽得太子二字,精神一下子就來了。扭頭便瞧見正在親自熬藥湯的太子。

【太子其實是個仁意之人,待兄弟姐妹更是寬厚。只不過三皇子野心太大,不想屈居人後,仰人鼻息的活著。不過沒關係啦,此次事件後,太子在百姓心中地呼聲也會拔高。聖上也會多重視太子幾分。】

【這一世,我沒有被調包,三皇子威脅不到紀家,紀家便可以堅定不移地站在太子這邊。太子實力強了,紀家便也多一份保障。若直接將陰陽二老抓住就更好了,像秦貴妃這種罪惡滔天之人非得下地獄不可。】

聽罷,紀夫人的神情沉重了幾分。

她就算得知此次疫病由秦貴妃一手造成,也無法與太子明言。一來證據不足,二來打草驚色,三來,太子因為除夕夜事件對紀家還不太信任。

貿然說出,只會讓他認為紀家居心不良。

“紀夫人,請坐。”太子起身給紀夫人搬來一張凳子,滿眼含著笑意。

坐定後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紀夫人。是一個平安符。

紀夫人不解。

太子笑得溫潤如玉:“此物乃是阿瑾多次央求嬸母上護國寺求得,再三叮囑孤務必交到嫿兒妹妹手上。”

“幸不辱命!”

太子沒有說北恆瑾因為想偷偷跑出門,被賢王妃軟禁在了自己的院子裡。

【臭屁孩如此好心?算了算了,收下吧,回頭回他一個保命符,保證他兩年後用得上。】

紀夫人笑著收下了:“世子有心了。”

不多時,紀侯爺找了過來。從紀夫人手中接過紀嫿,讓她雙手得以解放。

“我來抱會兒吧,夫人辛苦了。”

瞧見紀侯爺如此疼愛紀夫人,太子心生羨慕。

【爹爹真疼孃親呢。看看,把太子給羨慕得喲。太子也夠苦的,在外,三皇子一心想將他除掉,在內,二皇子一門心思想搶他太子妃。此次離京,二皇子有的是機會與陸傾顏偶遇,他一直認為拿下陸傾顏便就拿下了丞相府這一大助力。】

【滿月宴事敗後,二皇子定會再想招術,希望陸傾顏聰明點,不要中招才好,不然,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太子還會因為此事鬱鬱寡歡。兩個有情人,一個積鬱成疾,一個鬱鬱寡歡,如何是好喲?】

紀夫人美目一凝,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夫妻二人抱著睡著的紀嫿陪太子熬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紀侯爺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了忍。

他摸不清太子對紀家的看法,不敢妄斷。

太子是個聰明人,隱約間捕捉到了什麼?

傍晚,臨分別之際,太子突然朝著紀侯爺夫婦跪了下來。將夫妻二人驚一跳。

“殿下,您這是做什麼,真真是折煞老臣了,快快請起。”紀侯爺將孩子遞給紀夫人,忙要去扶太子。

卻被後者拒絕了。聽他誠摯地道:“孤這一拜,二位受得。”說罷,就朝著紀侯爺拜下。

紀侯爺聞弦便知其音,太子這一拜恐是有兩層意思,一是替百姓謝過紀家,二是向紀家贖罪,贖兩年前二皇子的罪。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晚間,紀侯爺謝絕了知州府的飯局邀約,帶著紀夫人回了臨時所住的院子。一家四口整整齊齊的坐著吃飯。

紀嫿躺在一旁軟榻上酣然入睡。

紀侯爺沉著臉,就等著紀臨風主動招出為何被暗衍騙出去的事。紀夫人踢了紀臨風一腳示意他主動說出來,不然老爺子棍棒伺候時,她也幫不了他。

“爹,孩兒,孩兒也是鬼迷心竅了,不知道那暗衍賊得很,才著了他的道。下次,下次不會了。”紀臨風被紀侯爺沉沉的表情嚇得不敢吃飯,哆哆嗦嗦地垂著腦袋。

以為會遭來自家爹一頓狠批,結果後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紀臨風十分意外,反應過來後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嘻,爹爹這是不追究了嗎?爹爹真好!”紀臨風突然站起來給了紀侯爺一個大大地擁抱。

紀侯爺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個滿懷,嘴上責備他沒個正形,臉上的笑意卻是泛至眉梢。

他似乎體會到了閨女口中所說的愛。

一頓飯吃得格外舒心。

吃過飯後,紀侯爺將紀玉樹單獨叫到了書房。面色十分凝肅地問他:“樹兒,老實告訴爹,你是如何想到此次疫病跟陰陽二老有關?”

紀侯爺定定地注視著紀玉樹,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紀玉樹在心中盤算著利弊,最終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因為他懷疑父親也能聽到:“父親,是小妹告訴我的,我能聽到她的心聲。”

聞言,紀侯爺眸色倏然一亮,忽然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果然,果然啊!”

今早,他就有意試探一二,奈何人多眼雜。

“爹,你也?”

紀侯爺朝著紀玉樹點頭,滿臉堆著笑:“哈哈,樹兒,不止你爹我能聽到,你娘也能聽到,嫿兒還未出生你娘就已經能聽到了,這才提前避免了被調包的災禍。

嫿兒就是我們心中的寶貝呀,有了她,我們才能規避更多的危險,絕對不會落得個被抄家死於半道的下場。”

震驚過後的紀玉樹,鼻頭微酸。驚喜來得太突然,他不知該說什麼好,耳邊又傳來紀侯爺的話。

“你二弟他.”

“他也能聽到。”

紀侯爺激動得一拍大腿:“好,真是太好了,如此,我們一起努力改變紀家的命運。”

紀玉樹釋然一笑,這就說得通除夕夜那晚,為何爹爹與太子在一起。還有娘突然想到的方子,怕也是從小妹那裡聽來的。

害他一路都在擔心,真沒想到原是自己多慮了。

說開之後,紀侯爺當下喚來紀臨風和紀夫人商量接下來的計劃。如果訊息不互通,怕的是弄巧成拙。

特別是少根筋的老二,做事完全不顧後果的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