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之前胸口被洞穿的屍體,我忍不住朝羅老三問道,“那村子的屍體怎麼辦?”

“那屍體不用管了,他們村子裡自己造的孽,有老天爺來收,到時候死幾個人也就好了。”羅老三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我眼皮狂跳。

雖然我們這一行裡經常跟死人打交道,但能有羅老三對死人這種態度的,還真沒多少,“那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著不像是被山鬼弄死的。”

“你小子還算是聰明,那玩意兒啊......那人是跟老村長進墓裡撈東西,被弄死的!”羅老三眯著眼看著我。

我頓了頓,“什麼墓啊?裡面的東西怎麼這麼兇!”

爺爺跟我說過,一般上了年代的墓裡,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常見的就是陰魂,其次便是沾染了陰煞的物件,而有的盜墓賊運氣一好,會碰到粽子這些東西。

羅老三搖了搖頭,“具體是什麼東西乾的,我也不太清楚,但聽楊老狗說......那人跟老村長挖的是他們村城隍爺的衣冠冢。”

我:“......”

很多地方設立的城隍爺,生前都是當地很有名,讓百姓打心底敬佩的人,因為活著積讚了功德,死了才被封為城隍爺。

陳家村的城隍爺,就是我爺爺上幾代的親人。

我越想心裡越難受,歷年來給城隍爺立衣冠冢都只會放一些它日常的衣服鞋子,或者隨身佩戴的小玩意兒。

真正的財物只有一小部分會隨著主人一起埋到真正的墳墓裡,其他的在後人手中。

那人跟老村長是窮瘋了吧,怎麼會想到去挖人衣冠冢?

挖的還是城隍爺的......

我老實在家裡休養了七八天,直到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才跟著羅老三出門一起去找楊老狗幫忙把我的身子裡少的魄弄回來。

人天生就有三魂七魄,要是殘缺了那就不能稱之為正常人了。

少了魂,腦子會出問題,輕的思考會出現遲鈍,重的就像是一些神經病一樣。

而少了魄會影響身體,比如瘸子,撇子一類的。

少魂這種事兒很常見,人在突然受到驚嚇的時候,身子會不自覺顫抖,身體會傳來一陣飄飄然的感覺,那就是少了魂。

除非特別嚴重,不然的話,魂會一直跟在肉身旁邊,用不了多久就會迴歸,這也是“驚魂未定”的由來。

少魂容易,少魄難,除非肉身突然受到傷害,不然很難把魄給弄丟了。

羅老三帶著我來到了街道角落的一處門店。

門店上懸掛著一塊寫著“楊氏紙紮店”的招牌,平時楊老狗就在這門店裡扎紙人,做一些其他喪葬用品的生意。

羅老三大步流星的朝著裡面走,“楊老狗,我跟陳酒來找你了!”

我縮在羅老三的身後,探頭朝著店裡面看了一眼。

門店裡的面積算不上寬敞,到處都堆滿了各種紙貨,一些紮好的紙人甚至都已經擺到了門口路面上了,楊老狗頂著滿頭的汗水坐在一大堆紙貨中,手速飛快的折著金元寶,這一會兒一個的,看得我眼花繚亂。

楊老狗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抬頭掃了羅老三一眼,見我跟在身後臉色瞬間又垮了下來。

我心裡清楚,他對我爺爺的死心裡還在難受,所以不可能給我好臉色看。

他朝羅老三冷聲道,“把煙丟了再進來!”

“啊?瞧瞧我這記性。”羅老三笑了笑,從嘴裡扯下菸頭,隨意的朝著門外丟了出去,目光挪向楊老狗身前摺好的一筐子金元寶,他笑道,“楊老狗,你折這麼多金元寶,誰家又出事兒了?”

楊老狗撇了他一眼,語氣不平不淡道,“這個活兒有人接了,別想了。”

“城裡的人?”羅老三試探的問了句。

楊老狗點了點頭,“嗯,一幫子毛頭小子。”

羅老三面露驚訝,“嘖嘖”了兩聲,又道,“這主家還真不怕被騙啊,城裡的毛頭小子都敢相信,他們學了幾年啊就敢出活。”

那個年代大多數行業都喜歡報團取暖,我們陰行也是這樣,會三五成群拉上一些其他脈的人合作。

就像是我爺爺縫屍的,拉上了埋屍的羅老三,又拉上了扎紙人的楊老狗。

大家的活都不衝突,一旦其中一個接到活了,那其他人也就有飯吃了,都餓不著肚子,一起出活安全又穩妥,算是早些年的喪葬一條龍!

但因為社會的發展,當時的陰行十八脈,被分成了兩種人,一種在農村,因為性子直率,幹事魯莽被稱為莽漢子。

另外一種在城裡,日子舒坦喜歡整點小曲兒聽著,看看風水,算算命什麼的,他們自稱為“先生”。

可那些年大家都抱團,暗地裡都劃分過地盤,除非例外,不然平常莽漢子不能去城裡出活,城裡的先生也不能去鄉下搶飯吃!

這是大家這麼多年以來默契遵守的規矩。

城裡的“先生”透過算命,看風水就能賺得盆滿缽滿,所以都不大喜歡去幹那些挖坑埋人的髒活。

在加上有那條規矩的存在,所以城裡多了很多的喪葬騙子,專門去撿這些殘羹剩菜。

一些街邊混混見這一行暴利,三五成群自學一點東西,就去接單子出活,當時還有人戲言,說,“跟屍體打交道,是個人都能幹,幹上一年老婆孩子啥都不缺了。”

通常這些人稍微注意點,埋屍體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缺漏,也不會惹出什麼事兒來。

但等過個幾年,墳地出問題了,主家才會發現,然後叫人重新遷墳。

那些年,騙子被主家戳破,而鬧矛盾打架的情況可不少!

楊老狗抬頭掃了我一眼,低著頭一邊幹活,一邊說道,“小子,身子好些了沒?”

我點了點頭,“好多了,這次來是想請你幫我把魄弄回來。”

“嗯,兩百塊。”楊老狗埋著頭,那肥厚的手指卻異常靈活的折著金元寶。

我愣在原地,來之前可沒說要錢啊。

無措的目光看向羅老三,他忍不住朝楊老狗咂咂嘴道,“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大家都是一夥的,讓你招個魄,咋還能收錢啊?”

“哎,別亂說,我跟你是一夥的沒錯,跟這小子的爺爺是一夥也沒錯......”楊老狗冷淡的說道,“可是,我跟這小子不是一夥的,這事兒得公辦,該怎麼收費就怎麼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