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凌耀這訊息是砸下來了,蕭霽年也聽見了,總不可能權當不曉得吧?

他倒是沒懷疑凌耀在唬他,但這個訊息的資訊量,實在太大了一點……

偏偏,凌耀還要他裝作,他才是這一切的第一發現者。

太難了。

果然,沒坑你一把的,都不算好兄弟。

見蕭霽年也沒反駁,凌耀又對他解釋了一通

——包括他給柯樹峪是什麼說辭,而他實際掌握的情況又是什麼。

蕭霽年聽了許久,十指交叉,狠狠地握了握手,磨了磨牙:

“行——!演了!”

真要說起來,他不是第一發現人,也是第二發現人。

這訊息放出去,別人只會比他震驚。

凌耀雖然是為了把自己摘乾淨,才把蕭霽年拉出來頂鍋。

但蕭霽年幾乎等於白得了一個大訊息,肯定也算不上虧。

凌霖晗這個小屁孩,居然帶著一群菜雞,幹掉了雲鶴樓整支隊伍……

估計現在,看到雲鶴樓集體出局的賽場外觀眾,應該全部沸騰了吧?

而這麼個大訊息,只要他利用得當,在這賽場內,也同樣可以攪動風雲、扭轉局勢!

就比如……利用他眼前這個上躥下跳的劉賀明,把訊息傳達給場內明面實力最強的鐘鎮南。

以鍾鎮南的性格,絕對會聞風而動!

再找機會,讓小屁孩和鍾鎮南他們兩敗俱傷,豈不美哉?

然而……

“劉賀明你瘋了嗎?!”

蕭霽年剛放下傳訊石,就聽見旁邊有人大喊道。

而他眼前的劉賀明,手中亮起灰綠色的光芒,對他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蕭霽年冷哼一聲,抽刀一甩,刀鋒正好劈在憑空出現的一隻毒蝙蝠上。

火焰將那毒蝙蝠燒得滋滋作響,很快化作一道黑煙,悉數消失不見了。

那是他們隊伍之前路途中遇到過的一種妖獸守衛,對付起來很是噁心人。

芒生大世界現在已經見不到這種物種了,因此在徵得所有人同意的情況下,劉賀明以帶回學院進行研究的名義,抓了好幾只,封印在可以裝活物的空戒裡。

“失誤而已。”

劉賀明歪了歪嘴,笑容得意而扭曲,

“畢竟看到白魚幫幫主您一直脫離隊伍,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我也有些著急。

“這情緒一激動,就不小心,把之前關起來的小玩意兒放出來了,居然差點誤傷了您。

“不過,您一向寬宏大量,不會責怪我的無心之舉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劉賀明是故意的,就是想教訓一下,甚至就是想趁機殺了蕭霽年。

偷襲沒得逞,又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好似無事發生一般。

可偏生他這般說辭,又讓人反駁不得。

失誤?不小心?這種東西太主觀了。

而且除了蕭霽年這個異類,其他人還是很忌憚洪鐘幫的。誰會在這個時候挑事兒?

之前有人喝止劉賀明,也只是因為害怕劉賀明會以相同方式,對他們出手而已。

誰也不是真心想救蕭霽年——否則喊的就該是“小心!”了。

蕭霽年不由得想到了劍門裡,柯樹峪和凌耀的“敵對”關係。

柯樹峪對付凌耀的那些手段,雖然有些比較隱晦;

但就算被人發現了,他也並不在意

——無非是宗門內鬥而已。

他就算是膈應凌耀,也膈應得光明磊落。

真正遇到需要劍門所有人統一立場的大事,他也絕不會趁機對付凌耀。

而相比之下,劉賀明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一條陰鬱惡毒的蛇。

別說是這種為了洩憤,忽然偷襲蕭霽年的事;

就是為了得到機緣,把現在同隊人、甚至洪鐘幫其他人都給殺了,他也是幹得出來的。

畢竟這傢伙也不是沒前科。

至於劉賀明為什麼格外不對付蕭霽年……

除了劉賀明自己心中隱秘的嫉妒之外,恐怕洪鐘幫的人,早就看他蕭霽年不爽很久了。

總院雖然勢力眾多,白魚幫頂了天算中上游。

可所有勢力都隱隱繞著洪鐘幫轉,就算並不依附,也要對洪鐘幫的人尊敬有加。

而白魚幫,這位光腳不怕穿鞋的蕭霽年,卻根本不怕他們,自由散漫、我行我素。

洪鐘幫表面上看著,和白魚幫井水不犯河水。

一個幻想自己是領主的人,怎麼會容忍自己的“領地”上,出現“不服管教”的刺頭兒?

可偏偏這蕭霽年,是學院一位老師親自保薦的,從小在學院長大;和學院大多數老師,或多或少都有交情。

鍾鎮南再厲害,天資上也未必比得上蕭霽年。

這些老師會更偏袒誰,不言而喻。

所以,哪怕是鍾鎮南,對付蕭霽年也需要三思和籌謀。

但劉賀明可不明白這些。

他只和自家老大一條心,又見蕭霽年這種境界和自己相當的傢伙,居然敢如此囂張,自然要替鍾鎮南、或者其實是自己出一口惡氣。

如此一來,他當然巴不得找機會讓蕭霽年死。

不過洪鐘幫忌憚蕭霽年,蕭霽年自然是有被忌憚的資本。

有資本,面對這種不知好歹的狗腿子,又何必多忍?

他一刀劈滅那隻毒蝙蝠,並不收刀,反而一翻手腕,向前劃過。

灼熱火系靈力的刀鋒直接落劉賀明的臉,留下一道半掌寬的口子,離劉賀明的眼睛僅差毫釐!

劉賀明甚至能聞到自己臉上的焦糊味!

“失誤而已。”

蕭霽年大大咧咧地咧嘴笑道,

“畢竟看到你忽然把毒蝙蝠放出來,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我也有些著急。

“這情緒一激動,就不小心,收刀的時候沒收好,居然劃傷了你。

“不過,你們洪鐘幫的人一向寬宏大量,不會責怪我的無心之舉吧?”

周圍一時寂然。

“好!好好好!一個洞虛金劫的幫主,鍾幫主自然不會‘計較’了!可我們這些就要服其勞了!”

區區一個剛剛洞虛金劫的傢伙,居然敢和自己叫板?

劉賀明怒極反笑,甚至動起了徹底撕破臉皮動手的心思。

“既然是服其勞,那麼,幫我給鍾鎮南帶個訊息吧。”

蕭霽年卻假裝沒看到劉賀明的動作,反而挑著眉頭,主動收起了赤炎雁翎刀,

“一個,關於雲鶴樓和凌霖晗的訊息。你猜,鍾鎮南願不願意用你這道破傷,跟我換?”

蕭霽年的聲音並未遮攔,同隊的其他人也漸漸圍了上來。

這樣更好。

就讓這淌水攪得更渾一些吧。

……

嗯,我剛剛表現得還挺帥吧?

記下來!以後說給婭婭聽!(?)

……

凌耀可不知道蕭霽年這頭,是怎麼和神龍學院的牛蛇鬼神飆戲的。

當然,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會吐槽一句:

不愧是一起混出來的戲精。

但蕭霽年也差點被魔族圍殺的遭遇,卻讓他很快聯想到了別的東西。

雖然已經聽到魔族,說出了“天心”兩個字,再給他一點時間,凌耀也會想到自己被誤當成“天心祖師”的原因。

但蕭霽年這條線索,讓他馬上恍然大悟。

被魔族盯上,並非他和蕭霽年之間獨有的交集。因為凌霖晗也遭到了圍攻。

如此一來,便只有半年前狩獵狼王那一次。

而在那一場戰鬥中,凌霖晗為了救狼王,動用了兩次寶塔虛影——那很可能就是吐槽役們所說的“九天重雲塔”。

蕭霽年只是接近過寶塔,而他凌耀卻是差點被寶塔砸丟了命。

所以身上留下了更多氣息的凌耀,被那些魔族懷疑更深。

但就是這件事,凌耀不敢直接告訴蕭霽年。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識海里有一群吐槽役,誰都不會知道凌霖晗身懷天心祖師的傳承,更不會注意到學院這些無法解釋的動作。

如此隱秘的行動,如此似是而非的巧合,背後的謀劃又怎麼可能簡單?

可如果他前腳才懷疑神龍學院,在天心祖師的事情上有動作;

後腳就告訴蕭霽年,凌霖晗其實身懷天心祖師的傳承;

再加上這次魔族守衛對“天心”的執念。

有了這些線索,誰心裡都會產生很多陰謀論。

蕭霽年本來就對他那位老師的事情耿耿於懷,又是個正經事上認死理兒的脾氣。

而他本人還不得不常年待在學院,難保不會突然頭腦衝動,直接和學院高層對上。

那可就直接涼涼了。

雖然知道有蕭霽年這個“內應”幫忙調查,事情會輕鬆很多。

但凌耀實在不敢這樣冒險。

也許蕭霽年某天自己就會發現“真相”……那也不是凌耀能夠做決定的了。

他只能儘可能保護對方更久一些。

心中另有考量的凌耀結束了傳訊,可做戲就要做足,自然免不得又要和柯樹峪一頓掰扯,這才把雲鶴樓團滅的訊息抖了出來。

“凌霖晗……是匹黑馬。他們的隊伍比我們之前預計的要強,看來還是得更加警惕才是。”

柯樹峪在震驚過後,也很快冷靜下來,做出了正確的分析,

“既然被旁人看到,神龍學院其他人估計很快也會掌握這個訊息。鍾鎮南發現自己小看了對手,肯定會找機會對他們下手。

“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鍾鎮南。如此,也許我們可以幫凌霖晗他們一把。”

“但也要擔心凌霖晗反咬我們一口。畢竟他和咱們劍門,關係也不算好。”

柳玉婭加入了他們的討論,並且再說到凌霖晗和劍門的關係時,有意向凌耀看了一眼。

凌耀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明的不行,就暗的來。咱們主動幫他,他看在我的份上,的確未必領情。咱們劍門的其他弟子恐怕也不太甘心。

“暗中給他點便利,放他一馬。不讓咱們自己的人看出來,敵人就更看不出來。這樣也免得給咱們樹立敵人。”

三人短暫討論後,很快達成了一致,帶著劍門一行人繼續趕路。

魔族守衛的這小小的插曲,除了讓凌耀本人找到了一點關於傳承之地的小線索,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變故。

畢竟天心祖師的記載實在不多,他的仇人到底是誰,或者究竟幾個?

就是邱天明也說不清。

而又經過了的一天的趕路,劍門一心終於來到了傳承之地的中心區域。

原本遙遠的寶殿群,從一個指尖大小的虛影,變成了隱天蔽日的龐然大物。

再加之濃郁的靈氣和真元境殘存的威壓,一切的一切都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震撼。

巨大的牌樓利於眼前,彷彿召喚著來訪的客人進入這恢弘的傳承之所。

“快看!這裡的石碑上有字!”

劍門的幾個小弟子忽然發現了什麼,忍不住喊出聲來。

柯樹峪聞言,第一個走上前去探查。

而凌耀也緊隨其後。

他可沒有忘記,師父交代給他第二重要的任務。

只要有文字記錄,他離傳承之地的主人身份的真相,就會更進一步。

“什麼為天什麼,什麼大道行;什麼什麼我什麼……什麼破什麼……唉!這,看不清啊!”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小弟子,並未注意到柯樹峪他們正在靠近,反而盯著石碑唸了起來。

“嗨!哪是看不清!這是古文字,筆畫少了而已!你上課的時候,根本沒好好學吧!”

“噓——!你別揭我老底啊……”

凌耀離他們越來越近,弟子們的談論聲聽得也越來越清晰。

“你聽我來唸!這寫的是啊——

“我心為天心,乾坤大道行;

“天心為我心,九天破重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