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年的情緒漸漸平復。

他哭累了,又蜷縮太久,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

“回去嗎?”姚容問。

“我想去吃宵夜。”

“還吃得下?”

謝逸年理直氣壯,朝姚容伸手:“剛剛哭得那麼厲害,吃得再飽也該消化完了。”

姚容彎了彎唇,順著他的力度,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人走下跨河大橋,隨便找了一家燒烤攤子坐著。

謝逸年亂七八糟點了很多東西,埋頭狂吃。

姚容低頭劃手機,在看房子。

她手裡的錢早就可以買別墅了,只是之前沒有和謝逸年相認,姚容也就不急著買。

但現在母子兩已經相認,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住起來肯定會更自在。

不過挑了半天,姚容有些捨不得她種在院子裡的那些風信子,心下琢磨著要是房東願意賣房,她可以直接拿下現在住的這套別墅。

一會兒的功夫,謝逸年已經解決掉了桌子上大半的食物。

這家燒烤攤做的燒烤味道很好。

熱乎乎的食物填滿了謝逸年的肚子,也驅散了他心裡的幾分不真實。

他喝了一口可樂,聽著周圍那些喝酒猜拳聲或是閒聊談笑聲,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就是姚女士的孩子。

當這個念頭再次浮現在腦海裡,謝逸年由衷感到幸福。

無論那些往事有多糟糕,在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真的非常幸福。

因為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到他剛拜姚女士為師時,他就曾經悄悄想過:如果姚女士就是他的母親,那該有多好啊。

如今,他的夢想真的成真了。

謝逸年悄悄抬眸,想打量姚容的五官,看看自己遺傳了她的哪些地方。

但剛一抬頭,就被姚容抓包了。

姚容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吃飽了就回去睡覺吧。有什麼事情,都等睡夠了再說。”

謝逸年確實累了。

為了給院長奶奶慶祝生日,他早上八點就醒了,不僅身體忙碌了一天,情緒還大起大伏,這會兒都凌晨兩三點了。

將剩下幾串燒烤打包帶走,回到家裡,謝逸年拖著疲憊的身體上樓,洗漱、換睡衣,倒在床上,不到三秒就沉沉睡了過去。

不到早上六點,謝逸年就驚醒了。

他沒有睡回籠覺,躺在床上又將帖子重新看了一遍。

第一次看帖子時,他不知道自己就是謝岫,不知道謝舟和他的關係,全程是個局外人的心態。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就是謝岫。

再看這個帖子的心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權勢之爭很正常,但到底有多狠毒,才會忌憚一個兩歲的孩子,忌憚到這種地步。

謝逸年開啟和姚容的微信對話方塊,將備註從“姚女士”改成了“媽媽”。

改完這個備註後,另一個稱呼也能脫口而出。

在花園見到姚容時,謝逸年很自然地開口:“爸的屍骨,現在還在陰煞之地裡面嗎?”

姚容正在為風信子澆水,說來也巧,她今早一起來,就看到有不少風信子從土裡冒出芽來了:“在。我離開陰煞之地前,為他收斂好屍骨了。”

“我想去祭拜他。”

“暫時不行。”姚容放下水壺,“幾年內,那個地方都不能進人。”

她取走了裡面的鬼兵,也吸收完了裡面的陰煞之氣,可不代表裡面就沒危險了。

謝逸年的修為太低,就算有她陪他一起進去,他的身體也未必能承受住陰煞之氣殘餘氣息的侵蝕。

謝逸年用力握緊拳頭,變強的念頭越來越迫切。

現族長一脈的人不是畏懼他的天賦嗎,不是想以絕後患嗎,不是想徹底打壓下前族長一脈嗎。

他偏偏不讓他們如願。

姚容看穿了謝逸年的想法,但沒有說什麼。在知道真相後,謝逸年會有這個想法,再正常不過。

“爸爸是個怎樣的人?”謝逸年問。

“他啊,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姚容慢慢將謝舟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在這裡等等,我去給你拿一樣東西。”

一分鐘後,姚容握著一個小盒子走到謝逸年面前。

盒子裡,盛放著一枚玄黑戒指。

謝逸年能感應到,戒指散發出來的氣息遠勝他接觸過的所有法器,可見絕非凡品:“這是……”

姚容用指尖撫摸著戒指,介紹道:“這枚戒指叫做玄黑法戒,是一個極品防禦法器,裡面還開闢有一個十立方米的空間,能夠放些死物。”

“當年你爺爺為了慶賀你爸爸的成人之禮,耗費無數奇珍異寶打造了這枚玄黑法戒。在收斂你爸爸的屍骨時,我將這枚法戒取了下來。”

“這是他留下的遺物,我原想等你十八歲生日時再將它交給你,但早點兒給也沒事。”

謝逸年伸手去拿玄黑法戒。

姚容沒有制止他的動作,只是強調道:“收下了這枚玄黑法戒,也意味著要承擔起很多責任。”

天師界裡,很多人都知道玄黑法戒隨著謝舟一起消失在了陰煞之地裡。

如果玄黑法戒在謝逸年手裡再次現世,一定會引發軒然大波。

謝逸年深吸口氣,竟毫不遲疑地將玄黑法戒戴到了手指上。

玄黑法戒自動調整大小,與他的手指完美契合。

“我就是個很普通的人,以前沒想過自己會面對那麼沉重的擔子。”

“從現在起,我會好好調整心態,做好去承擔責任的心理準備。”

不管姚女士說過多少次,以前他都不覺得自己能成為天師界第一人。

但從現在起,他的目標,就是這個!

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他知道自己的起步比其他人晚了太多,但他會拼盡全力,不斷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直到終有一日站上那個光芒萬丈的位置!

該是他的東西,不論如何,都依舊會是他的。

姚容收起盒子,笑著宣佈另一個訊息:“我打算把這棟別墅買下來。已經和房東說好了。到時房子就記在你的名下。”

謝逸年倒抽一口涼氣,突然又笑道:“玄黑法戒算是爸爸給我的禮物。這棟別墅算是您給我的禮物,對嗎?”

姚容不置可否。

走完各種流程,將別墅記到自己名下後,謝逸年以十二分的認真,重新投入到修煉中。

術法,道法,陣法,符籙……

姚容教的所有東西,他都全盤消化。

漸漸地,那些原本能和謝逸年打得有來有回的鬼魂,都一一敗在他劍下。

到後來,姚容親自下場給謝逸年喂招。

她乃鬼王級實力,又有無數次任務積攢下來的戰鬥技巧,謝逸年當然不可能打得過她。

但是,謝逸年在她手底下支撐的時間越來越長。

一開始,謝逸年只能扛五招。

後來能過十招,二十招……

有時練得狠了,全身又累又疼,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彈,可到了第二天,他依舊能在上午八點驚醒,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到新一輪的訓練和學習中。

汗水從他的臉龐滑落,滴進土壤裡,澆灌出茁壯生長的風信子。

與此同時,趙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一個男孩,取名趙念希。

趙政豪給姚容和謝逸年打電話,邀請他們來參加趙念希的滿月宴。

謝逸年的特訓已經取得階段性的成效,基礎也被徹底補全,正好出關去h市。

出發之前,謝逸年還給自己準備了一雙透氣的黑色手套。

戴上黑色手套,指間的玄黑法戒就被徹底遮住了。

姚容看著謝逸年,謝逸年解釋道:“有您在,我的安全肯定能得到保障。但我不能一直靠您保護,我要獨自去歷練。在實力足夠強之前,低調一些也是好事。”

參加完趙念希的滿月宴,姚容獨自回d市,謝逸年留在了h市。

他之前拜託趙政豪幫他介紹了不少生意,參加完生日宴,也是時候去歷練了。

班希知道謝逸年來了h市,不僅邀請謝逸年一起吃飯,還邀請謝逸年和他一起去做委託任務。

這個委託任務難度很大,班希提前準備了足夠多的符籙,心想不能用實力戰勝厲鬼,也能用符籙砸暈對方,保證萬無一失。

當真的開打,班希才發現,他想得實在是太太太簡單了。

這個委託任務確實是挺萬無一失的。大半年前,與厲鬼打鬥時手忙腳亂、險象環生的謝逸年,現在已經能不依靠任何外力,單純憑藉術法就拿下厲鬼。

打完一架,頭髮髮型都沒亂。

班希驚訝到連喊兩遍:“還給不給人留活路了!還給不給人留活路了!”

謝逸年笑了笑,收起桃木劍:“我這大半年練得比較狠。”

班希豎起大拇指:“不是一般的狠。”

看了看謝逸年的右手,班希又奇道:“你怎麼戴了個手套?”

謝逸年說:“遮擋一些東西。”

班希識趣地沒有再問,轉頭就在“我真的不會抓鬼啊”小群裡瘋狂吹謝逸年的戰績。

湛冰雲一如既往捧場:【哇哇哇,年子這麼猛!?】

【丹華觀班班希:那可不,不是親眼見都不能信。】

【一道觀湛冰雲:正好,k市那邊出了點事情,我要帶幾個師弟師妹過去一趟,年子要不要過來湊個熱鬧。】

【一道觀湛冰雲:謝家那邊也得到了訊息,哼哼,不知道這次是不是謝川親自帶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