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抹不去的記憶

三年級下半年，全校進行“優秀*小兵”評選，東來所在班級按學生成績評出十名*優秀小兵，春花名列其中，但成績與春花“平起平坐”的東來卻與*小兵無緣！

說起來，命運對這個名叫東來的小學生實在太不公平了！雖然他學習成績在班裡是前幾名，但在“優秀*小兵“評選中他被排除在外，原因是他爸爸有“**問題”！春花聽說後，還跑到班主任那裡論理，結果被班主任訓斥了一頓！

東來聽說後，既傷感自己的命運，同時，也非常感激春花為自己力爭！

實際上，在這次“優秀*小兵“評選中還有一個人有點“失落感”，這就是春花的堂妹如燕。

上學以後，如燕雖然與春花不是同桌，但二人的“鐵關係”在全班是聞名的。但有一件事卻使二人的關係蒙上了一層陰影。

下半年開學後，由於春花的成績名列前茅，因而被評為*小兵，而如燕未被評上。

當老師將一條鮮豔的紅領巾系在春花脖子上時，春花高興得在校園裡轉了幾個圈！

回到家後，春花恐怕丟了，睡覺時也戴著，在班裡，她從同學們羨慕的目光裡感到了作為一名*小兵的榮耀；也感到了金靈充滿仇視的目光！記得老師曾經帶領全班十幾位紅小兵宣誓，她記得一句話：時刻準備著！

在春花童年的記憶裡，因為這條紅領巾，她與堂妹如燕差一點鬧翻。

一天晚上，如燕吃完飯後來到春花家說：“春花姐，你今天晚上把紅領巾借我戴一下好嗎？”

“不行，你會弄丟的！”春花下意識地緊了緊脖子上的紅領巾。

“我只戴一個晚上，”如燕低下頭，帶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我只想哄一下您大娘，因為她問我為什麼沒當上*小兵，我說了謊。。。。。。”

春花終於被“軟化”了。她戀戀不捨地從脖子上摘下紅領巾，交給瞭如燕，一再盯囑她一定保管好，不要弄丟了！

但是，令春花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第二天上課時，如燕一臉沮喪地對春花說：紅領巾不見了！

“你賠我！”春花一時失去了理智，伸出兩手撕扯著如燕的衣領，全然忘記了往日的友情，如燕也不還手，任憑她發洩。。。。。。不知是誰給班主任打了個小報告，春花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批評了一頓，命令她儘快找到紅領巾！春花回到教室後又一次責罵了一頓如燕。

那幾天，二人不再說話，如燕自覺對不起春花，沒臉面對好姐妹。

週五，春花放學回到家裡，只見大哥福順在家，福順哥已經上五年級了，他正在看一本書。

“哥，是什麼書？讓我看看！”春花好奇地問。

大哥將書藏在背後，神秘地說：“你猜！”

春花撓了撓頭皮，想了幾圈，沒猜出來；她忽然冷不防從福順哥背後將書奪過來一看：“《雷鋒的故事》！”

春花如飢似渴地讀起來。說實話，春花最喜歡雷鋒叔叔的故事。扉頁上的一段話說到了春花心坎上：對待同志要象春天般溫暖。。。。。。想到自已最近那樣對待如燕，真是太不應該了！

正在這時，如燕出現在春花面前，將那條紅領巾交給春花，正想轉身離開。“如燕。。。。。。”春花眼裡轉著淚花，一把將如燕拉住：“對不起。。。。。。”。如燕用手背抹掉眼裡的淚花，激動地將臉蛋貼在春花臉上，二人又恢復了往日的友情。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一場“*潮流運動”席捲全國，當然也波及幸福河小學。

週一上午，上課鈴響後，班主任拿著一張報紙走向講臺：“同學們，今天我們大家來共同學習報紙上的一篇文章。”說完，他開始朗讀北京日報發表的《一個小學生的來信和日記摘抄》，同學們聽了“*潮流**小將”的故事後，都感到不可思議：學生怎麼可以與老師成為“一個戰壕的戰友”呢？

“同學們，希望你象‘*潮流**小將’一樣，多給老師提意見。”班主任夏老師一改平日嚴肅的面孔，笑容可掬地請同學們大膽提意見，並認真記錄。班上一時鴉雀無聲。

“老師，我提幾條意見，”金靈大搖大擺地走向講臺，順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道：“我建議班主任有錯誤也要罰站半天。”然後轉過身來向同學們“互動”：“同意的請舉手！”

然而，全部卻沒一個響應的，金靈將目光刀一樣掃視全班，同學們都低下了頭。

班主任冷笑地走向講臺，從講桌上拿起黑板刷子，將金靈寫的那條“意見”擦掉，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粉筆沫，面向臺下的同學們：“同學們，我歡迎給老師多提寶貴的意見，但是，”班主任拍了拍黑板刷，頓時粉筆沫飛揚：“想借此打擊報復是絕對辦不到的！”

金靈恨恨地從講臺上走回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以為這次是勝利者，但是，他低估了金靈的能量。

三天以後，校長走向講臺，向同學們介紹他左側的一位留著“柯湘式短髮”的一位女老師：“同學們，這是黃老師，以後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大家鼓掌歡迎！”

黃老師走向講臺後向同學們掬了一個躬後，作了一下自我介紹，最後希望與同學們真正成為“同一戰壕裡的戰友。”

黃老師的講話引來了陣陣掌聲。

黃老師擺了擺手，然後，好奇地問一句：“那位同學叫金靈？”

金靈舉手站了起來：“我就是。”

“請金靈同學走到講臺。”黃老師微笑地說。

金靈走向講臺後，黃老師從包裡取出一張紙念道：“金靈同學在‘*潮流運動’中表現突出，特授予‘*潮流**小將’光榮稱號。”

黃老師帶頭鼓掌，下面響起稀稀拉拉的鼓掌聲。

於是，金靈成了“*潮流英雄”。

黃老師派到幸福河小學以後，學校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黃老師幾乎天天與同學們在一個戰壕裡“戰鬥”，每天不是表演“**樣板戲”，就是去生產隊參加勞動，與農民伯伯打成一片，誰學習，誰就成了****的“苗子”。

東來是一個愛讀書的人，每天干完活後，總要找個時間看書。但當時除了讀報、看課文外，想看書是非常難的。報紙的那篇文章《論**集團的社會基礎》他幾乎能背下來。

星期天，春花邀請東來去她家，幫她做兩道算術題。東來來到春花家，只見春花娘正在為春花哥納鞋底子，突然，他的眼睛停在一本書上。他掃了一眼封面，上寫“紅巖”三個字，。他隨便翻了翻，裡面夾著鞋樣子，再往後翻，馬上被裡面的一段描寫吸引住了，江姐在走向刑場前，獄中繡紅旗描寫令他心潮澎湃。。。。。。

“喲，看什麼書這麼專心？”春花剛從如燕那裡回來。

東來翻開封面讓春花看；春花搶過來翻了幾頁，然後問東來：“你從那裡看到的這本書，我咋沒見到過？”

“你這孩子真粗心，這本書天天放鞋樣子在鞋筐裡，是你爸不知從那裡帶來的。”春花娘摘掉老花鏡，揉了揉眼睛。

春花“噢”了一聲，將書還給東來：“你拿回去看吧，看完我再看。走，幫我解兩道題去！”

“你再找本書給大娘放鞋樣子。”小東來細心地說。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會把我的舊課本拿過來。”春花拉著東來去了她的“閨房”。

只見貼牆放著一張小床，牆壁上貼有幾張“三好學生獎狀”，還有幾張“**樣板戲宣傳畫”；臨窗放一張不大的學習桌。

“坐。。。。。。”小春花友好地招呼著。

東來順從地坐下，將眼光從牆上收回到學習桌上。

“就是這兩道題，我做了好幾遍。。。。。。”春花將作業本往東來跟前推了推。

“你這樣做錯了。。。。。。”東來用橡皮擦了擦，把錯的步驟糾正過來。

“東來，你真行，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春花喝采道。

“東來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送到他們耳朵裡：原來是春花她爸。

“大爺，你來了。”東來緊張地站了起來。

“坐下，坐下，”春花爸將東來按到座位上：“同學之間互相學習，這很好嘛！”說完，他就到堂屋裡去了。

東來迷上了這本書，不僅晚上看，上課時也偷偷看。但有一天，當班主任帶領同學們學習“兩報一刊社論”時，東來卻把他喜愛的書放在書桌下面的兩腿中間，偷偷地讀著。金靈跟班主任使了個眼色。

班主任放下報紙，走到東來跟前，可東來完全沉浸在迷人的情節中。班主任一把將他的書從腿中間奪走，東來這才如夢方醒。班主任掃了一眼書皮，一言不發地將書放在講課桌上，繼續讀報紙。

下課後，東來被班主任帶到他辦公室。

東來已經做好了挨批的準備。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班主任將書還給他：“這是一本好書，我看過。是描寫江姐和許雲峰的小說。但最好別在上課時看。”

東來接過書，非常感激地向班主任掬了個躬。轉身就走，卻被班主任叫住了。

東來又轉身僵在班主任面前，班主任示意他做下。

“謝謝，老師。”東來坐下後，班主任給他一杯水：“東來，我看你字寫的很工整，作文寫得也很好。老師給你提個要求好不好？”

東來點了點頭。

班主任用手捋了捋剪裁得體的短髮：“以後多寫一些黑板報，在大風大浪裡鍛鍊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