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是因為他整日冷著臉,不苟言笑,如今又是皇城司副統領,身上又多了幾分戾氣和肅殺之氣的原因。

但因為大家都和他無甚交情,平日在府上基本不見面,見面也不打招呼頂多點頭示意。

所以,只要不和他對視,大家便也不那麼緊張害怕。

想是跑得急,有幾縷碎髮飄出,落在額角,倒是給冷峻的面龐平添了幾分慵懶隨性。

整個面上的神態,看上去像是小憩在溪邊的白鶴,清俊溫柔,閒懶優雅,

喬阮香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心想此時若他笑起來該是怎樣驚世駭俗的顏色。

正想著,卻見他倏地抬眸,對上自己眸子。

喬阮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先是怔愣,又下意識對他抿嘴一笑。

如入水的水蓮,緩緩盛開,那笑格外嬌豔好看。

蘇梧的眼神平靜冷淡,視線盯著那雙水眸看了好一會兒。

喉結微微滾動,衣袖下指節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直到指肚都泛白。

他才微微垂眸以示回應,淡淡移開眸子。

喬阮香也尷尬地收回視線,咬著下嘴唇暗暗告誡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笑起來是什麼樣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突然,耳邊傳來低聲尖叫,打斷她的思緒。

看去,原是婢女不小心把湯灑在了思墨和宛青荷身上。

冬日衣服穿得厚,倒是沒燙到,只是髒了衣衫。

董氏當即訓斥罰了上菜的婢女,又瞅了老太太一眼,見她沉著臉,但也沒有要發作的意思。

又催促兒子和宛青荷道:“快去回院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來。”

蘇珍急忙插話:“這一來一回的怕是都錯過了陪祖母用完飯了,瞧著衣衫髒的也不多,水洗一下就好吧。”

她又戳了戳蘇茹,蘇茹接著開口,“是啊,祖母院裡有偏房,你們二人去處理一下也好。祖母,您說呢?”

蘇老太太喜歡孫女,雖然她這個人嚴肅寡言不易親近又刻板。

但獨獨對這兩個嫡出孫女頗多喜愛,面對她們無理插話,也是多為包容。

點了點頭,神情淡淡開口,“花嬤嬤,你去帶著他們去西廂房處理下吧。”

花嬤嬤屈膝應是。

小插曲很快過去,大家照舊默默吃著餐食。

喬阮香唯愛蝦仁什錦,吃了一口又是一口。

很快花嬤嬤回來了,但那處理衣服的二人一直未歸。

用餐過半時,蘇老太太看了一眼空著兩個座位,蹙了蹙眉。

“處理衣服而已,用得了這麼久?”

董氏心中忐忑,想到剛落座小動作不斷的二人。

心頭一緊,忙尷尬一笑,道:“許是羹湯的汙漬不好處理,兒媳這就去命人催下去。”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婢女還未出大門,門外就傳來了此起彼伏不堪入耳的聲音。

西廂房離正堂隔著一道牆,又有遊廊穿插,相隔不算近,這都能聽到聲音。

可想而知,那苟合的二人是有多放肆,叫得多大聲。

蘇珍佯裝嬌羞樣,掩嘴小聲道:“這,這聲音聽著怎麼像是青荷姐姐的?她這是和誰苟合?”

沒想到讓婢女塗在宛青荷脖間的合歡粉,勁這麼大,蘇茹都是從哪搞來的這些東西。

蘇珍暗想,不自覺看了蘇茹一眼。

那灑在他們二人湯的婢女其實就是蘇珍安排的,一來便是為了創造他們獨處機會,二來那合歡粉定能讓他們苟合到一起。

這就是她們和喬阮香在來時路上,商量好的要辦的事。

蘇茹附和:“還能有誰?”然後視線落在那兩個空凳子上。

她們聲音雖小,但屋內闃然無聲,她們的話一字不落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是何人在老太太院裡苟合,大家不言而喻。

此時蘇老太太臉黑得似抹了炭,眼神犀利得如刀子,能把董氏和蘇青雲給攪碎了。

“花嬤嬤!去把那兩個孽障給我抓來!若沒穿衣服,也不必讓他們穿,直接拎過來!”

蘇老太太是真的動怒了!

她年輕時就是個厲害角色,雷厲風行,辦事果斷,面對苟合之事,也從不遮掩,不給任何人面子。

捉jian是什麼樣,就拎出來,讓大家看。

有臉做出苟合之事,自然也應該有臉讓大家看。

花嬤嬤自是瞭解自家主子,但到底還有未出閣的姑娘們在。

還是擅自做主讓二人穿了衣衫,但只是穿了裡衣蔽體。

經這件糗事一鬧,大家也都沒心情吃飯了。

飯菜早撤了下去,蘇老太太坐在上座,盯著臉上還有紅暈的二人。

“表小姐爬上了主家的床,這倒像是董氏你們孃家人會做出的事!”

董氏又羞又怒,也跟著跪下求饒。

“是兒媳教導無方,鬧出這麼一個醜事,驚擾了母親。請母親恕罪。”

蘇墨和宛青荷也都垂首跪著,現在是半點聲不敢出。

蘇墨:「奇怪,往日自己是能控制住的,今兒怎麼就一下忘情了?」

宛青荷自是也羞愧難當,但她心裡多少有些高興的。

「墨哥哥對自己把持不住了,自己在墨哥哥心裡還是最重要的!」

「只是自己和墨哥哥的事捅破了,那日後首輔夫人自己還能當嗎?肯定能的,只要有姑母在,只要自己靠這些床上手段牢牢抓住墨哥哥的心就能!」

蘇老太太心情差到極點,可宛青荷到底不是蘇家人。

董家雖然落寞,但宛青荷是隨了母家姓,宛家今年才聯絡上,雖是在京城外任職,但聽說也就這一兩年就會遷來京城。

蘇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氣性不敵年輕的時候,也開始瞻前顧後了。

冷著眸,狠狠剜了董氏一眼!

怒斥:“罰蘇墨五十大板!宛青荷五十大板可免,罰跪祠堂一個月!明日納進蘇墨院裡做妾吧!”

蘇老太太又揉了揉眉心,面對小輩們這些糟心的事,她只覺得頭疼。

這麼一折騰,蘇老太太也累了,打發眾人散去,獨獨留下蘇梧。

大房的人個個陰沉著臉,尤其是蘇青雲,他辛苦積攢的大房的臉面,在今兒算是丟徹底了。

董氏臉色也跟打翻了顏料一樣,同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