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秋羞愧的承認,她真的動搖了。

她曾經就是因為堅守認知,所以造成了無數苦難。

如果當初她相信先知那些所謂的“怪力亂神”言論,是不是就不會害死那麼多人?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又一個“怪力亂神”的言論出現在她的面前,更誘人的是,她似乎可以從中得到解脫……

如果真的,只要信仰新世紀的至高聖神,就能讓死者靈魂得到解脫,那她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比起永遠等不到的先知預言,這條路更加簡單,輕鬆,甚至可以逃脫被吃的命運。

“你們兩個,好好想想吧。”

牧師已經胸有成竹,他關上“禮拜堂”的門,走進了廚房。

“禮拜堂”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兩個女孩的腦中都一片混亂,她們質疑著自己的人生,質疑世界的一切。

而耳邊一個聲音不斷蠱惑著她們。

信仰吧。

只要放棄思考,成為神的子民,就能輕輕鬆鬆得到一切。

無論是改變過去的機會,還是光明的未來。

她們不必再為內疚悔恨而困擾。

而這些,只需要她們拋棄認知,拋棄過去的自我。

如此簡單。

輕鬆愉快。

“牧師,小區防護河的冰層越來越厚了。”

“再加點鹽?”

“再加鹽就不是淡水了!照樣攔不住食屍鬼!”

“……”

教徒在普通人眼裡是惡魔,可在那些土衛二生物面前,他們和“肉”沒有任何區別。

如今氣溫極速下降,每天都能下降個好幾度,哪怕是新赤道的上城都開始了結冰。

一天前,髒兮兮的護城河上升起了一層冰殼。

起初踩上去還會碎裂,可之後越來越厚,已經不是人力能阻止的。

現在河上甚至能跑汽車了。

“沒有了防護河,我們都要暴露在食屍鬼的面前。淡水水流也變小了,怎麼辦?”

沒辦法,這種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在此之前,為至高聖神奉上一頓豐盛的美餐吧。”牧師緩緩說,“起鍋燒油,蔥花爆香,我去切點肉……”

“你叫什麼名字?”

禮拜堂內,俞秋秋低聲詢問。

女孩沒有回答。

“可不可以幫我個忙?”俞秋秋咬牙掙扎,“手機在我兜裡,幫我發個訊息……”

這次女孩有所行動。

她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那是由無數層一次性塑膠手套套在一起組成的臃腫物體,戴上它肉眼見可見的難受。

可小女孩戴的很熟練了。

她戴上手套之後,才敢觸碰俞秋秋的衣服,取出手機。

“你爸爸呢?”俞秋秋問。

女孩垂眸:“我碰到他了……”

俞秋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的能力是,腐壞?”

“嗯。”

這種能力怎麼看都很邪惡,無論在哪個奇幻劇中,都是窮兇極惡反派的能力。

它的誕生就代表著毀滅和死亡,那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東西,會引起人心中本能的恐懼和忌憚。

也怪不得女孩感到迷茫和自卑。

她覺醒的能力先是讓她失去了父親,又讓母親徹底痛恨上她,無休止的罵她是“災星”,“一無是處”,“不該出生的禍害”。

親手弒父的自責和痛苦不斷困擾著她,如今她被帶到邪教,又害死了更多的人……

她開始漸漸相信了母親的話。

或許,她就是禍害。

活在這世上毫無價值。。

只會害人。

她已經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我理解你……”

“讓我發什麼訊息?”女孩打斷俞秋秋的安慰,“我打不了字,你自己語音輸入吧。”

看著面前女孩髒兮兮的小臉,俞秋秋心裡有了決定。

用下巴解鎖螢幕,開啟微信,開啟備註為“先知”的聊天框,點選語音輸入。

“先知您好……”

蘇雲安看著手機螢幕。

[先知您好,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學生,學生是科普博主俞秋秋。]

[就在剛剛,學生遇到一個女孩,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失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並因此被母親怨恨。]

[她的母親帶她加入了新世紀邪教,並利用她殺死了更多的無辜者……她無力反抗,陷入了深深地自責。]

[顯然,她已經看不見未來的希望,就和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一樣。]

[擺在她面前的最後一條路,只剩下宗教。]

[學生無法向她證明宗教的許諾是謊言,甚至連學生自己,都開始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我們很迷茫……]

[難道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人們就只能把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神明嗎?]

[我們到底該如何證明神明的存在,或不存在?]

[在這個科學無能為力,各種無法解釋現象層出不窮的末日中,我們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既無知,又無力……]

[我們是該放棄思考,接受“生有涯而知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的現實。

還是繼續徒勞的追求真理,抗拒唾手可得的解脫。以渺小的個人意志,試圖破解萬事萬物的存在規律,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併為錯誤付出代價。]

[對不起,先知,悔恨摧毀了我的信念,讓我開始質疑構築起我意識的整個知識體系,我為此感到羞愧。]

[雖然不知道您能否看見……]

[可學生還是希望,有生以來從未如此迫切的希望,在死亡降臨之前,能夠得到您的答案。]

[我們,何去何從?]

[人類,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