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裡含著血,沒辦法說話。

江六子露的這一手,十分古怪不說,還很駁雜!

符刀是賒刀人的秘傳,歃血是大陰倌的手藝,祭酒則是陰行通用的術法。

能把這幾樣東西融到一塊兒,我完全無法判斷他到底是什麼路數。

不過就結果而言,他這辦法絕對是可行的。

等安全離開後,我一定要好好向他請教一番。

突然,江六子轉過頭,眼神陰森,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我被他嚇個半死,乍一看,簡直就是活見鬼!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嘴裡的血吐掉。

其實關於歃血,各行有各行的說法。

但大體上都是一種約束,在盟約沒有完成前,萬萬不能背信棄義。

就陰行來說,曾經有多少大陰倌都栽在這上面,甚至連傳承都斷了。

我嘴裡這口血一吐,就等於背棄盟約,鐵定是要遭報應的。

思前想後,再結合這兩天種種遭遇,我決定相信江六子。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也給碗裡倒上酒,跪下磕了九個頭。

磕完頭,我意外地發現,身體並沒有任何異樣或者不適。

不過我周圍確實憑空出現了一團陰氣。

興許就是這團陰氣,才使得我和江六子看上去不像活人。

想到這兒,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口子。

不料我剛和肥婆娘四目相對,她就當場兩眼一翻,仰面栽倒在地。

小翠她大伯則滿臉驚恐地看著我,渾身都在顫抖。

但沒撐幾秒,他褲襠就溼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嚇唬他們,只是還沒習慣自己現在這種狀態。

這時,江六子端起面前的空碗,然後衝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我懂,我們是時候該走了。

我倆端著碗,一前一後走出院子。

霎時間,陰風呼嘯而來,裹挾著塵土和枯葉,像是一張巨口要將我倆吞噬。

但很快,這陣陰風在離我們倆三、四米遠的地方,驟然消散。

陰風消散前,我彷彿聽到耳邊掠過一道悶響,像是木棍打在棉花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身邊那團陰氣好像壯大了許多。

更奇怪的是,明明我能感覺到它是陰氣,可身子卻越來越暖和。

只不過每走幾米,這種暖和的感覺就會減弱幾分。

我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但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許多提前溜走的村民。

他們有的坐在路邊,有的扶著大樹在嘔吐。

這是受不了周圍陰氣才導致的現象,總之情況很糟。

可我們沒有餘力顧及他們,小翠的怨魂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大約走了半個鐘頭,我和江六子才算走到了村口。

江六子先我一步上車,他剛坐進車裡,立馬就把嘴裡的血給吐了出來。

含進去的是血,可吐出來的卻是黑乎乎的東西,而且味道極其難聞。

我胃裡一個勁地犯惡心,於是趕忙也上了車。

這時,江六子緩了口氣說:

“趕緊吐了,再含一會兒要出事。”

“噗!”聽到他的話,我當即就把血吐乾淨。

只不過我吐出來的,還是紅色的血。

江六子擦了擦嘴角邊上的血漬,笑著解釋道:

“你頭一回借魂,血還乾淨,要再來幾次,你吐得也是那玩意兒。”

說著,江六子指了指地上黑乎乎的東西。

看來爺爺說的沒錯,凡是和陰行沾邊的活,沒有一樣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我們倆在車裡歇了五、六分鐘,等彼此氣血都恢復了才準備離開。

這會兒時間剛好六點半,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小翠她大伯家方向,陰氣沖天,還好我們走得及時。

車子發動後,我和江六子簡單聊了聊剛才發生的事。

江六子一口認定,這就是報應!

與其讓我們管,還真就不如讓小翠的怨魂自己來解決。

但凡她大伯、大嬸有點兒良心,我們也不至於袖手旁觀。

雖然他的觀點我暫時還無法完全接受,不過在看到這家人的所作所為後,我也確實覺得他們活該!

照我估計,小翠她大伯和大嬸應該凶多吉少了。

所以目前我們唯一能指望上幫忙的,只剩下劉有慶!

江六子對了對時間,然後和我說:

“不行,太晚了,現在去找劉有慶肯定來不及,咱們先回去,大不了明天再過來。”

“明天?他會不會出事啊?”我有些懷疑劉有慶到底能不能撐到明天?

不過江六子倒是信心滿滿地說,劉有慶死不了。

他家門前鎮宅辟邪的東西那麼多,就算死也不會是今天。

我心想也對,於是便同意先回白事鋪,從長計議。

離開劉家村,江六子加快車速,很快就駛出了小路。

車子一來到大路上,我這心裡也踏實許多。

不說別的,起碼有路燈啊。

可車子還沒開多遠,我們倆就同時看見前面有個熟悉的背影!

我和江六子異口同聲喊道:

“哥!你看,劉有慶!”

“老弟,你快看,劉有慶!”

江六子猛地一個急剎,車輪發出的摩擦聲,驚得劉有慶猛然回頭!

他一臉害怕,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眼睛裡還佈滿了血絲。

就這一下午功夫,他的模樣變化也太大了!

當他看清楚來的人是我們後,突然瞪大雙眼,竟扶著電線杆子哭了起來。

我清楚地看見,他雙腿劇烈發顫,要不是有電線杆子撐著,估計早就摔倒了。

於是我倆趕緊下車過去扶他。

可以下車,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屍臭味!

味道是從劉有慶身上散發出來的,但他明顯是個活人。

同時,在昏黃的燈光下,他身後似有一團影影綽綽的黑氣!

不用想,子母煞肯定去找過他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他門前的辟邪物件沒用,那他又是怎麼跑出來的?

江六子點了支菸遞給他,他連忙接過去猛嘬了兩口。

結果這一嘬,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了。

劉有慶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電線杆子說:

“我…我知道,你們都是高人,你們一定能救我,對不對?”

他用渴求的目光盯著江六子,語氣裡滿是哀求。

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我們倆。

這下好,還省得我們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江六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笑道:

“喂,咱先別說什麼救不救的,我現在就好奇一件事,你狗曰的是怎麼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