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富貴以老同學的身份將村委會的決定告訴了春花,春花一開始不同意,在“老同學”的再三說服下,最後,她還是答應了。

寧富貴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把土地分到每家每戶。寧富貴帶領村委會一班人會同各生產隊幹部對集體耕地進行丈量,又透過抓鬮的方式將土地分給每家每戶手中,並宣佈實現聯產承包責任制。

聯產承包責任制!雖然很多人說是“倒退”了,但把地分到每家手裡後,耍滑偷懶的人變勤快了---因為再偷懶可就要餓肚子嘍!

你還別說,實行了責任制後,人們的積極性真的提了起來,人們對待自己的一畝二分地就像撫育自家的娃娃一樣。瞧吧,以前地裡沒見過化肥什麼的,現在可好,一家比一家捨得施肥。

到了麥收季節,人們臉上露出了少有笑容:天哪,這麼滿地金燦燦的麥子,真的是自家的嗎?

直到一趟趟地排車拉到家裡,用脫粒機脫完,然後曬乾揚淨裝到一個個口袋裡在磅上一稱:比在生產隊收的莊稼多三倍還多!

麥子收畢,又停了鋤務,秋收還沒開始,人們破天荒地有消閒了,他們也學起了城裡人,有了“休息日”,一些有商業頭腦的,想起了趕集上會,搞點小買賣。當然,那些會過日子莊稼人,又撲在了自留裡種點菜什麼的,也省了買菜的錢了。

不過,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莊稼人就遇到天旱澆地難的問題。以前天旱的時候,人多力量大,挖個機井,然後用水車往地裡澆,現在不行了,勞力多的家庭沒問題,家裡沒勞力的,可就犯愁了,他們這個時候開始懷念“大鍋飯”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南方揚言發了財的金靈回來了,還帶來了個穿金戴銀的闊娘們,不僅如此,還買了個水泵,他揚言租水泵澆地,一畝地收50元錢----這明擺著是發”民難財“嘛!現在村民們雖然不吃喝不愁,可手頭都不富裕啊!

最犯愁的,就是村北修本一家。修本因為年輕時落下了腦血栓後遺症,長年癱在床上。他有一個漂亮媳婦名叫楊瑞錦,為給丈夫求醫看病,陪嫁的東西都當光了,他們兩中子想租金靈的水泵,可沒錢咋辦?

春花聽說後,動員路永德勸說金靈”行點善”,為村民辦點好事.,少要點錢,卻遭到了路永德的反對.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你還讓金靈學雷鋒?”路永德唾味星子四射:“現在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你是村幹部,怎麼能說出這麼沒水平的話來?”春花直氣得臉通紅:“咱們是村幹部,如果不為社員著想,對得起他們嗎?”

路永德站起來在鞋底上磕了磕菸袋,丟了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就走了。

路永德回到家以後,兒子金靈正摟著那個女人親熱,他爸咳嗽了一聲,二人就鬆開了手。

“金靈,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交代。”永德一臉嚴肅地將兒子喊到堂屋裡。自己坐在高椅子上,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板凳,讓金靈坐下。說完就抽起旱菸來了。

金靈見爸只是“吧嗒吧嗒”吸著旱菸,不說話,就有點著急了:“你把我叫到你跟前,就是想讓我聞你的煙味嗎?”

永德緊吸了幾口煙:“金靈,你從南方也回家這麼長時間了,有什麼打算嗎?”

“我打算歇一段時間再到南方去闖一闖。”金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支含在嘴角,點上。

“你到南方就掙了那麼點錢,也沒學什麼手藝,你還有臉再去南方?你可能會腆著臉說你還幹過罐頭廠,可只幹了兩天罐頭廠,學到啥手藝啦?”永德用煙槍敲了敲桌子。

“我還在南方一家水泥廠工作過。。。。。。”金靈抽了幾口煙,爭辯道。

“不就是推了兩天水泥車嘛,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他老子訓道。

金靈圓睜了眼,想爭辯,卻又沒想出爭辯的理由來,只好狠狠抽了兩口煙,最後將煙菸蒂擲了老遠;又點上了一支菸。

“依我看,你還是務實點,”永德在桌愣上磕了磕菸嘴:“在村裡踏踏實實地乾點事吧。”

“現在大家都想著撈炒票,你兒子在家裡幹活有啥出息?”金靈讓煙嗆著了,咳嗽了一陣子。

“誰說沒出息?”永德端起茶缸子喝了口涼茶:“富貴跟你是同學,現在都在大隊當了老一,還有春花。。。。。。”他見兒子只低頭吸菸,並不吱聲便不再往下說了。

少頃,金靈將菸蒂擲到腳底下,踩了幾下:“爸,你給我指條路,我能幹啥?”

“我已經給你盤算好了,”永德臉色有點緩和:“現在大隊正好有民兵連長這個缺,你當上民兵連長以後,村委會遲早是咱爺倆的。。。。。。”

他見金靈心眼有點活動,就繼續說下去:“不過,你要當民兵連長,得為村民做點好事。”

“什麼好事?”金靈從來沒給老爸倒過茶,這次變得“孝順”了,親自提起暖水壺給老爸往茶缸裡倒滿了開水。

永德也是第一次享受兒子的“孝順”,以至於激動到兩腮都有點打哆嗦:“修本有點殘疾,澆地困難,你正好可以做一次雷鋒。”

金靈一聽修本,馬上想到他那個水靈靈的老婆,他來了精神:“爸,你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看你兒子怎麼學雷鋒,見行動。”

第二天上午,金靈提著一網兜水果走到修本家門口。

“修本哥在家嗎?”金靈喊道。

“是金靈兄弟啊?”修本的媳婦瑞錦出來給金靈打招呼。

“我來看看修本哥。”金靈將水果放在修本家的破飯桌上。

“鄉里鄉親的,還拿啥禮物?”修本抬起上身,靠在床頭上。

“順路帶點水果。”金靈說著,眼睛卻在修本老婆臉上和身上掃來掃去;修本媳婦有點害怕地低下了頭。

“瑞錦,你給金靈兄弟倒杯水喝。”修本欠了欠身子,衝著媳婦說。

金靈將眼光從修本媳婦身上收回,虛情假意地說:“修本哥,咱弟兄們就不用客氣了,我知道你家裡澆地困難,這樣吧,澆地的事,就包在兄弟我身上了。”

“這怎麼感謝你,金靈兄弟!”修本激動地將被子從身上揭開----他忘了自己是殘疾的事實。

“修本哥,你別動,”金靈走到修本床頭,將被子又給他蓋上:“誰讓咱是弟兄呢!”他這樣說著,眼光卻下意識地停在修本媳婦鼓起的胸脯上;修本媳婦急忙躲開他令人害怕的目光,本能地轉過身去。

金靈與修本寒暄了幾句話後,站起來說:“修本哥,你就不用操心了,這件事包在兄弟我身上,讓嫂子下午帶張鍁過去就是了!”

“那就多謝金靈兄弟了,瑞錦,你送送金靈兄弟。”修本欠了欠身子,感激地對妻子說。

“不用送,修本哥,嫂子,再見!”金靈兩眼又在修本媳婦身上掃了一遍。

修本媳婦急急回到修本跟前說:“修本,要不,咱別用他的水泵了!”

“為什麼?”修本不解地問。

“因為。。。。。。”修本媳婦欲言又止。

“瑞錦,金靈兄弟又不是外人,下午你去的時候把上次我外甥從南方買的兩包茶送給金靈,”修本拍了拍自己的兩條殘疾的腿:“我聽說澆一畝地50元呢,咱不能白用人家。”

瑞錦嘴動了動,點了點頭,就去做午飯去了。

下午一點左右,瑞錦一手帶著鐵鍁,另一隻手提著放有水壺和茶碗,還有兩包茶的提籃,來到自家莊稼地頭。

六月的玉米正值拔節時節,但因為乾旱卻像害了病的人一樣,再不澆地恐怕就沒救了。

十幾分鍾後,瑞錦只見金靈拉著個地排車過來,瑞錦急忙走過去將車子推到井旁。

說起來,金靈幹活挺利索,不到五分鐘,就將水泵放到井下邊,並固定好,然後,將塑膠軟管扯到修本家地頭。

開啟水泵開關後,塑膠軟管很快就鼓起肚子噴出水來,瑞錦在地裡跑來跑去用鐵鍁扒扒這裡,扒扒那裡。

“嫂子,我來吧。”金靈從瑞錦手裡奪過鐵鍁去“引流”。。。。。。

此時此刻,瑞錦腦子裡閃過一絲念頭:金靈本質並不壞,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修本讓他帶來的茶壺,就給金靈倒了一碗茶,然後,招呼金靈:“金靈兄弟過來喝茶。”

金靈答應了一聲:“嫂子,你先休息一會,我幹完就過去。”

四個小時過去了,天象蒙上一層黑幕。瑞錦坐在地頭上,不一會兒睏意襲來,忽然,他感覺有一隻手從背後往胸前移動,她以為是夢裡,睜開眼一看,卻是金靈。瑞錦用力掙脫他的手:“金靈,你要幹什麼?”

金靈兩隻手卻像老虎鉗一樣箍得更緊:“嫂子,你這麼漂亮每天守活寡太可惜了!”金靈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忽然,他覺得頭上著了粗粗的一棒,他出驚地回頭一看,原來是路村長,手裡舉著鐵鍁立在那裡。

金靈抱頭就跑了。

“有光叔。。。。。。”瑞錦一頭撲在路村長懷裡,大聲哭起來。。。。。。

晚上,路有光就氣沖沖地找到永德,要他交出他那“混賬兒子”!

“有光,我兒子今天給修本家學雷鋒做好事去了,你可不能冤枉我兒子!”路永德倒揹著手,嘴裡噴著唾沫星子。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要不交出你兒子,我可要報案去了!”路有光撂下一句狠話就恨恨地走開了。

第二天上午,路永德就拖著金靈來到路有光村長家裡。

一見路村長,路永德就一腳將金靈扔到地上,並踹上了兩腳:“我把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帶來了,隨便支書你來處分!”

“永德,你兒子犯了法,應交派出所來,我可沒這個權力管你兒子!”路村長跺了跺腳。

“哎呀,我的村長啊,看在我兒子沒殺人的份上,我豁出去這張老臉求求你,千萬別把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送進派出所。。。。。。”永德幾乎跪下了。

路村長嘆一口氣:“早幹啥去啦!”

“都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管教好!”說著他左一下,右一下地掌著自己的臉。

路村長連忙拉住了:“這樣吧,我去勸勸修本媳婦,看看她能原諒金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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