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牆圍起來的院子內,黑袍老者坐在院中抬頭望著深夜星空。

陳六合走到黑袍老者身旁,咧嘴一笑。

黑袍老者只是歪頭看了陳六合一眼,什麼也沒說。

“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這夜色,也星辰,十分美妙。”陳六合用力的吸了口空氣。

“這些都是給活人看的,人死了,是看不到的。”黑袍老者淡漠開口:“死的轟轟烈烈再悲壯,終究也是死了,跟輕於鴻毛的死,其實沒有區別。”

聽到這話,陳六合的神情一怔,旋即又是一笑,吃力的坐在了老者身旁,道:“但等死和拼命,是兩種性質。”

“三年之內,你不能再動用陳家血脈禁術了,不然必死無疑,神仙就救不了你。”黑袍老者又道。

陳六合驚詫的看了老者一眼,道:“前輩,您似乎對我的事情非常瞭解和熟悉,連禁術都知道。”

“您......到底是誰?”陳六合盯著老人。

老人看都沒看陳六合一眼:“你這次能不死,是天大的運氣,也幾乎用盡了你所有的氣運。”

“你的命,雖然不見得就比別人值錢多少,閻王佬子也不是不敢收走!但你要知道一點,你死了,陳家就徹底沒了,在這個世上什麼都留不下。”老人說著。

陳六合內心掀起了陣陣漣漪,神情震驚難平,從這個老人的口氣中能夠聽得出來。

這個神秘老人,似乎跟陳家很有淵源,甚至非常熟稔。

“前輩,您到底是.......”陳六合再次追問。

“我是誰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黑袍老者面無表情:“我雖能救你一次,但我並不能幫你逆天改命!”

聽到這話,陳六合到嘴邊的話由不得嚥了回去。

他露出了一個悽苦的笑容,嘆了口氣,說道:“前輩,雖然您不願意告訴我你的身份,可能是出於你的某種苦衷吧,但我真的非常感謝您這次的救命之恩,如果沒有您的及時出手,我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不等老者開口,陳六合就接著道:“其實,不用你說我也能知道,您為了救我,一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初我傷到了那種程度,正常情況下是肯定救不回來的,我的情況我自己非常清楚。”

這一點,陳六合心裡一直都有數,想要救活他,不耗費足夠的天材地寶是肯定沒戲的。

這樣的情況,以前就出現過,在黑獄的時候,當時要不是有神藥相助,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一個陌生人,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來救他陳六合,絕對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

雖然,陳六合並不知道身旁這個神秘古怪的老者到底有什麼居心,又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出現。

但這份救命之恩,做不得半點假,陳六合心裡也的確只有道不盡的感激。

“既然你知道你能活下來非常不易,那你就要更加珍惜你的生命。”

黑袍老者淡漠的說道:“我剛才說了,你的命對別人來說,雖然不至於有多值錢,但對你自己來說,卻是非常的值錢,太上家族的任何一條人命,都不及你的性命。”

“用你的性命去換他們的某一條性命,這是及其愚蠢的行為,他們死了一人,無傷大雅,家族仍舊還在,能夠傳承,能夠屹立!而你一旦死了,就真的死了,葬送的是整個陳家最後的希望。”黑袍老者說著。

陳六合苦笑更甚:“這一點晚輩何常不知呢?不過,在那種時候,晚輩別無選擇,只有死和死拼這兩個選擇。”陳六合聳了聳肩說道。

如果在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仍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燃燒血脈,與瑞木降龍死拼到底!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根本就不應該走在這條路上,你根本就不應該為仇恨而活。”黑袍老者扭頭看著陳六合,那雙眼眸中,矍鑠無邊,像是有星辰般的精芒在閃爍。

陳六合的神情狠狠一顫,他眉頭深凝了起來:“前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應該放下仇恨。”黑袍老者一字一頓道。

陳六合的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他大聲道:“不可能!我陳家數十條人命,怎麼可以說沒就沒了?他們都是劊子手,他們應當為他們當初所犯下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只要我陳六合還活著一天,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陳六合大喊著。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那都是陳仙屠他們那一輩釀下的大禍!陳家覆滅,只能說陳仙屠之輩無能!”

黑袍老者怒斥道:“上一輩的恩怨與血債,憑什麼要落在你身上讓你來扛?你又扛的起來嗎?”

“你扛不住!你會因此而死!如果報仇只是為了讓你死的更快更早,那又有什麼意義?”

黑袍老者厲聲道:“在一件沒有任何希望的道路上走下去,那叫愚蠢!與其那般,不如放下一切,過好屬於你自己的人生!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才能讓陳家源遠流長。”

陳六合被呵斥的整個人都呆滯在了那裡,面色蒼白無比,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黑袍老者。

這話說的太誅心,太尖銳,也刻薄到了極點。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這樣評論他的爺爺陳仙屠。

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陳仙屠,在這個黑袍老者口中,竟然變成了那般不堪的無能之輩。

陳六合甚至能感覺到,在提到陳仙屠這三個字的時候,這神秘的黑袍老者眼中,竟然浮現出了一抹怨念憎恨與憤怒。

就像是眼前這個神秘老人跟他的爺爺陳仙屠,有過什麼化不開的恩怨與過節一般。

“您......您到底是誰?您跟陳家很熟悉嗎?您跟我的先輩很熟悉嗎?”陳六合深吸著氣,語氣顫顛。

“哼,一個死人,有何好提?”黑袍老者的眼神從新恢復了那股沉冷,語態不屑。

用了良久,陳六合的心緒好不容易才平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