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歧珍望著於童感慨:“難怪小狄一直沒找到物件,原來是眼光太高了。”

於童任由這兩人你來我往地互吹了一波,伸手笑道:“管總,久仰了。小狄經常跟我提起您,說您跟海巖師兄這幾年對他特別關照。”

“呵呵呵,小狄跟我家弟弟同歲,多關照也是應該的!”管歧珍握上她的手說,“叫我管姐就行,都是自己人,沒什麼總不總的。”

因為一個稱呼,管歧珍對於童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她跟著老張來參加聚會,那些校友和家屬為了拉進彼此的關係,大多喊她一聲嫂子。

不過,相比於張處長愛人的標籤,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工作身份。

狄思科笑眯眯接話:“她喊您一聲管總,那是指望您也回她一聲於總呢!我們家這位最近也當上了總經理,就喜歡別人喊她於總!”

“於總在哪裡高就?”管歧珍問。

於童遞上名片說:“我自己開了一家文化公司,承辦大型文藝演出。”

管歧珍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公司名,北京新娛文化服務公司。

沒聽說過。

但她的圈子從沒跟文藝圈產生過交集。

她拿不準這家公司的規模如何,便客氣地誇讚對方年輕有為,巾幗不讓鬚眉。

因著於童是第一次來,管歧珍將狄思科推去男同志那邊後,貼心地將她安排在自己那桌,跟她坐在一起。

今天總共開了五桌,男兩桌,女兩桌,再給小孩開一桌。

十來個孩子圍坐在一桌說笑,大孩子幫忙照顧小孩子。

這些孩子間的熟稔程度,可不是隻見一兩面就能培養出來的。

於童暗道,難怪二狗子融不進來呢,人家都拖家帶口的,而且還有意幫孩子們培養交際圈子。

他能融得進來就見鬼了。

“嫂子,今天怎麼沒帶您家朵朵一起來啊?”

女同志們聚在一起,聊孩子是一個很好的話題,這會兒就有人主動挑起話頭,跟管歧珍搭話了。

管歧珍苦笑道:“她一直嚷嚷著要來跟小朋友們玩,不過,今天有舞蹈課,我媽送她上課去了。”

“嫂子,朵朵在少年宮學的舞蹈,還是單獨請的老師?”有個叫張晗的年輕媽媽說,“我最近想給我家芸芸換個老師呢,這孩子學了兩年芭蕾,花了上千塊,跳起四小天鵝來還跟鬼子進村似的。”

大家被她的形容逗得發笑,管歧珍忙擺手說:“我給她在少年宮報的班,效果也不怎麼樣。我同事的女兒跟朵朵同一年學舞蹈,人家都能參加比賽了,朵朵還整天被老師留堂呢。”

於是,媽媽們紛紛吐槽起自家不省心的敗家孩子。

管歧珍算是今天聚會的半個主人,還要照顧到幾位第一次來參加聚會的家屬。

她剛收了於童的名片,便笑著問:“於總,你是開文化公司的,認不認識好的舞蹈老師啊?”

狄思科一直豎著耳朵聽這桌的動靜呢,聞言就走過來顯擺。

“管姐,您可真是問對人了。我們於總在開公司之前,是歌舞團的獨舞演員,家裡擺了半櫃子獎盃獎狀呢。”

他上次去於爺爺家,特意欣賞了於童和白主任共用的獎盃展示櫃。

早就想找機會誇一誇了。

“哇,”張晗驚訝道,“於總,你是專業人士呀!”

以前的歌舞團文工團選演員,那可是千里挑一的,能在這種文藝團體裡跳出頭,說明人家相當有實力了。

管歧珍也順勢打聽:“小於,你那邊有厲害的舞蹈老師推薦嗎?”

他們這個圈子裡,無論是校友還是家屬,大多是在企業和機關單位工作的,少有機會接觸到文藝界人士。

否則也不會給孩子找個舞蹈老師都得靠碰運氣。

於童笑著說:“要是想走專業路子的話,確實需要找老師指導一下。如果只是給孩子培養興趣愛好,在少年宮學舞蹈就可以了。那裡有兩位老師就是從我們歌舞團出去的,當年的水平都很不錯。”

管歧珍只想給孩子培養個愛好,連忙問了那兩位老師的名字。

於童報了她們的姓名,“您可以讓朵朵去她們的班上試聽兩節課,如果想轉班的話,我跟老師打聲招呼。有的孩子剛學跳舞時,接受的比較慢,可以請老師多關照一些。”

憑藉曾經的專業舞蹈演員身份,於童成功融入了校友會。

回答了好多媽媽們的問題,順便還將自己的名片發了一圈。

她之前並不打算在校友會上發名片聯絡業務。

畢竟狄二狗根基尚淺,她得照顧他在這些大哥大姐跟前的面子。

不過,狄思科本人對此並不在乎,校友會本來就是交際場,朋友帶朋友,關係託關係。

有人情才能有往來。

這次麻煩了別人,他以後找機會還回去就是了。

所以,狄思科極力勸說她多帶兩盒名片,將能發到的人都發到。

有人接了名片後,果然很感興趣,詢問她的文化公司是做什麼業務的。

“主要做演員和演出經濟,承辦大型演出和活動策劃,”於童笑著介紹,“目前正在做的專案,是港島歌星方菲小姐的演唱會。”

“小於,方菲的演唱會是你們公司組織的呀?”有位大姐將一大盆水煮魚端上桌,聞言便好奇地問,“報紙上說她演唱會的門票三個小時就賣完了,是真的嗎?”

“確實。”

“真的買不到票了?”大姐面露懷疑。

“嗯,售票視窗已經售罄了。”於童很有耐心地回答。

她剛才已經聽人介紹過了,這位大姐是這家飯店的老闆娘,也是張海巖的親姐姐。

張大姐送完菜就不走了,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於童旁邊,好奇地問:“聽說她那三場演唱會,有好幾萬張票,真的都沒了?”

“票肯定還有一些的。”於童頷首說,“但是不對外出售。”

張大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猜你們肯定得留著票,準備賣大價錢呢!我們老家那邊開了一個錄影廳,也跟你們這個演唱會一樣。一大清早明明沒人去看,還非得說已經滿座了。惹得那些小年輕半夜就去排隊看錄影,而且票價還漲了好幾毛。”

“大姐!”管歧珍出聲。

這麼說可是要得罪人的。

“都是自己人,我還不能說話啦?”張大姐有點怕這個當幹部的弟媳婦,縮了縮脖子,又繼續說,“我也不是胡亂問的,小於要是還有票賣不掉,可以放在我店裡幫她賣一賣嘛,我不要提成,到時候讓小於送我幾張門票就好啦。”

她這店裡也不是第一次幫人代賣東西了。

弟弟在財政口當處長,還經常帶朋友來她店裡,她這飯館是不缺客流的。

她幫別人代賣東西,能抽一份提成,對方還能儘快走貨。

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買賣。

她問問怎麼啦?

見張大姐又開始不分場合地拉生意,管歧珍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張海巖什麼都好,就是這一大家子窮親戚,讓她招架不住。

張大姐當年為了供弟弟上學,嫁給了瘸子。

如今張海巖出人頭地了,不但把姐姐和外甥接來了城裡,還給大姐開了一家川菜館子。

管歧珍不是小氣的女人,老公想回報家人,她是支援的。

但張海巖的某些決定,她卻並不認同。

就比如這次校友會聚餐地點的選擇。

留在北京發展的校友和家屬,有一半是北方人,北方人少有能吃辣的。

他為了給大姐介紹生意,非要把地點定在這個川菜館子裡。

而校友會聚餐是要收份子錢的,你收了人家的錢,又不讓人家吃好,這不是擎等著被人揹後嘀咕嗎?

張海巖堅持將地點定在這裡,她便只好提議由自家請客,以免收錢得罪人。

她這個大姑姐大字不識一斗,卻能在首都將飯館開起來,其實也是個能幹的女人。

只不過,或許是成長環境所限,張大姐簡直鑽進了錢眼裡,遇到有利可圖的生意就想插一腳。

完全不分場合,不看眼色。

這種人在老家做個小買賣,肯定能風生水起。

但她在北京做生意,又有張海巖經常介紹客人,她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張海巖。

這就非常不合適了。

“大姐,既然於總說門票不對外出售,那就是不出售的,哪裡有門票給你賣!”管歧珍在自己身邊加了一把椅子說,“菜上齊了吧?你來我身邊,咱們一起坐。”

張大姐仍是不死心地問:“小於,你們那個門票真的不賣呀?你放心,票放在我這裡,票價翻倍也能賣得出去。”

“真的不賣。”於童遺憾道,“我們確實留了一些門票,但那是送給贊助商的贈票。哪怕您能幫我賣出一百塊一張的價格,我也不能把這批門票拿出來賣的。”

那樣的話,她跟票販子有什麼區別?

錢不能這麼賺。

張大姐眨巴著眼睛問:“啥子是贊助商?”

於童望向大家,解釋說:“方菲小姐的演唱會是港臺歌星在內地舉辦的第一場演唱會,它所代表的意義是其他演出不能比的。所以,最近有不少贊助商找上門來,想要出資贊助方菲的這場演唱會。”

“還有主動上門給人送錢的?”張大姐不相信。

“贊助商當然不是白給錢的,他們想將自己企業的橫幅掛在演出場地內。”於童驕傲道,“演唱會的關注度高,方菲歌迷的熱情也高,三場演出總共有將近六萬名觀眾。這種集中宣傳的機會,對任何企業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

管歧珍是個很精明的女人,又在商場上混跡了好幾年,只聽她的話音,就基本明白她的意思了。

“於總,現在贊助你們這場演唱會的贊助商很多嗎?”

“具體有多少贊助商還不能確定,方菲的經紀公司打算將她這場演唱會全程錄影留影,以後會出版演唱會錄影帶,而且還會有很多媒體到演唱會現場採訪。所以,這些條件還挺吸引贊助商的,港島那邊的贊助可能會比較多。”

不過,錄影帶和記者確實有,但贊助商還沒影呢。

於童心想,也不知這管經理有沒有興趣當他們的第一個贊助商。

管經理隨意打聽兩句,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轉而又跟其他家屬和校友聊起了單位裡的事。

於童也知道人家的校友會,不可能總圍繞一場演唱會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