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是看過了麼?”

“那不是隻看一半就去看《獅子王》了嘛,我那天光顧著幫孩子捂眼睛,好多劇情都沒心思看。”

於童瞅瞅他的腳踏車,其實有點想去。

那部電影在北京風靡以後,大街上總能看到模仿男女主角一起騎腳踏車的畫面。

她平時開車出行,已經好久沒坐過腳踏車後座了。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安排一下兩個小的。”

“不用打了,我早就給咱爸打了電話,今天讓他去幼兒園接一天,倆孩子想姥爺了,要去姥爺家住一晚。”

於童:“……”

你可真會給我爸安排活。

行吧,既然已經安排好了,那就走吧,她拎上挎包便跳上了腳踏車後座。

狄思科叮鈴叮鈴地按著車鈴,在衚衕裡穿行,看電影之前先帶媳婦下館子搓一頓。

“我馬上就要有年薪了,今天帶你吃頓大餐怎麼樣?”

“行呀,”於童坐在後面吹著晚風,心裡舒坦,但嘴上又忍不住吐槽,“你那點年薪,還沒賺到手就被你花光了!”

自打騰飛當上了年薪制的試點,二狗子的年薪已經幫他辦了好多事情。

郭美鳳的小土豆趴窩了,二狗子就大方地表示,用年薪幫她再買一輛新車。

他兒子想換一把更好的小提琴,他也表示買買買。

狄嘀嘀想買一套《獅子王》動畫片的VCD影碟,他也說,爸用年薪給你買。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年能賺個百八十萬呢,其實國企的年薪頂天兒能到手七八萬。

那還得分單位。

效益好的賺個八萬十萬,效益不好的,兩三萬也有可能。

而且當年只能到手年薪的70%,經過兩個考核期以後,上面確定沒給企業留下什麼遺留問題,才會發放另外的30%。

也就是說,他每年正經到手的工資只有五六萬,剩下的要等一兩年以後補齊。

其實沒比他現在的工資高多少,要是靠他給郭美鳳買車,只能買輛小麵包。

這二狗子就是整天瞎樂呵!

狄思科嘿嘿笑:“這是提前消費,先開心開心再說,你就說想不想去高檔餐廳吃西餐吧!”

“想!”

“那就走吧!”

狄思科騎著一輛破腳踏車,載著穿了一身名牌的漂亮媳婦,去了市裡有名的高檔西餐廳。

吃飽喝足以後,又叮呤咣啷地騎去未來的DIDADI影城,看了一場免費電影。

鋼廠在城郊,電影院自然也不在市區裡,倆人為了省20塊的電影票錢,騎著腳踏車往返。

半夜回家時,一個騎得腿軟,另一個坐得屁股痛。

儘管如此,夫妻倆對這次二人世界還是很滿意的。

然而,他倆跑出去約會吃獨食的訊息,不知怎麼就被狄嘀嘀和狄嘀嗒知道了。

狄思科懷疑是他老丈人透露的。

倆孩子回家以後就控訴,“出去吃好吃的,為啥不帶我倆?”

於童理直氣壯地說:“專家說了,父母和孩子之間也要保留私人空間。我們是為了給你倆留點私人空間,你看你們小胖哥,長大以後就不愛粘著父母了,都跟好朋友一起玩。”

想到閨女以後可能不愛粘著她了,於童心裡還有點酸楚呢。

“我們不需要私人空間。”狄嘀嘀不懂什麼私人空間。

他倆向來是父母走到哪,就要跟到哪的跟屁蟲。

狄思科痛快答應:“不需要私人空間是吧?那行,過幾天有集體活動的時候,我帶著你倆。”

希望倆小崽能記住今天的話,長大以後可別後悔。

他不是搪塞兩個小的,週末的時候真的有個集體活動。

黨校國企班一支部三組北京小分隊,要組織聚會。

曾琴是小組長,又是北京的幹部,所以黨校結業以後,她有時會組織在北京的四個組員聚餐。

偶爾還會帶上班裡其他組的同學,不過主要還是三組的四個人。

曾琴在年初的時候,調任兩桶油某個子公司當經理了,今天的聚餐就在他們單位的招待所裡。

聚會專案也很有體育精神——打橋牌。

狄思科讓閨女兒子跟曾琴的女兒一起玩,到隔壁的房間唱卡拉OK。

安排好三個孩子,他坐到牌桌前便笑道:“我早上給支書和張茂年打電話,跟他們炫耀了一下,咱四個今天又要聚餐,哈哈~”

“你這嘴可太快了!”鄒舟看著手裡的牌,嘟噥道,“上次老張接了你的電話以後,就說要在這個月來北京開會,順便聚一聚。”

“那他怎麼沒來?”

“他們公司要搞產權改革,他在黨校專門研究過這個課題,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提到改革,曾琴望向狄思科問:“聽說你們騰飛最近在搞薪酬改革,搞得怎麼樣了?”

“還有得磨呢,我們全總整天找職工代表開會。”

“具體方案呢?”曾琴問。

大家平時都挺忙,組織聚餐當然不可能是單純的吃飯聊天。

主要還是增進一下感情,交換一下訊息,順便聊聊比較感興趣的話題。

他們最近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騰飛的薪酬改革。

薪酬改革跟切身利益有關,不但職工關心,領導們其實也很關心。

狄思科摸完牌,抽空瞟她一眼說:“我們那套方案只適合競爭激烈的行業,透過給骨幹人員贈送虛擬股票期權,實現長期激勵。你們這種壟斷行業還需要長期激勵嗎?”

“當然需要啊,大家總得有點盼頭嘛。”

狄思科就介紹了一下騰飛的改革方案。

“改革成不成功,那得等到一兩年以後才能看出效果,你們單位要是還能等,可以再等兩年。”

鄒舟嘆氣說:“我不打算等太久,等騰飛的改革推行下去以後,我也想在我們那裡試試。這兩年人才流失嚴重,好幾個研究員都被人挖走了。”

“我們騰飛就是因為人才流失嚴重,才大搞改革的。不過,空出的那些位置也是夠讓人頭疼的,那些有十年二十年經驗的工程師和研究員,都被私企挖走了,再招進來的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經驗和能力上遠遠不足。我們在北京和天津發招聘啟事,三個月也沒招到合適的人。我心說,實在不行就向外求助,我親自到港島那邊招人去!”

鄒舟頷首說:“你這主意不錯,他們那邊搞半導體的人還挺多的,不過港島用工成本高,你可得把工資往上提一提。”

“我們這次特意在工資結構中加了一項特殊工資,就是給外聘的特殊人才準備的。”狄思科笑道,“改革就要把方方面面都想到,否則事後再加進去,又得重新走一遍流程。”

廖東明插話說:“我看你們先彆著急去港島招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回歸了,等到迴歸以後,看看情況再說。萬一有什麼政策呢?我聽說市裡要籌備京港洽談會,沒準兒會在洽談會上商定一些人才引進政策。”

“這洽談會在北京還是港島舉辦啊?”狄思科趕緊問。

“八成是要去港島的,洽談會的主要目的還是招商引資。”

狄思科默默在心裡記下了京港洽談會的事情,回頭得去市裡打聽打聽。

要是市裡組織代表團去港島開會,他就嘗試爭取一個名額,到時候去港島搞個騰飛專場招聘會。

兩把牌打下來,話題很快就轉到港島迴歸上來了。

港島迴歸是近期的大事,像他們這些國有單位,都要開展以迴歸為主題的愛國主義教育活動。

為了不拾人牙慧,還得搞出新意。

狄思科現在兼任黨委書記了,最近的工作重點也是這個。

廖東明說:“我們部裡組織了迎回歸知識競賽,我尋思公司裡總得弄點有新意的吧,就搞了一個迎回歸象徵性長跑。”

“啥叫象徵性長跑啊?”狄思科問。

“就是隨便跑一跑,”廖東明笑道,“大家年紀都不小了,真搞幾千米的長跑,第二天都不用上班了。”

“……”狄思科也分享了騰飛組織的活動,“我們公司弄了一個‘喜植迎港島迴歸紀念林’的活動,正好之前的義務植樹任務還沒完成,組織職工去紀念林種樹,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其他人:“……”

這個主意挺絕的。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們自己單位的植樹任務也還差一點呢!

鄒舟摸摸鼻子說:“我們單位的活動中規中矩,搞了一個‘愛祖國、慶迴歸’攝影、書畫作品展。”

輪到曾琴了,她搖搖頭說:“我們還沒確定呢,工會提議搞個迎港島迴歸萬人接力簽名活動,還想在正式迴歸那天,把萬人簽名條幅掛到港島招商局的大樓上。”

眾人:“……”

想法挺好,不好實現啊。

曾琴忙補充說:“太過異想天開,被我給斃了。”

這哪是一個單位能完成的!

就不說掛到招商局大樓上這種離譜要求了,光是那一萬個簽名,他們單位就湊不齊。

人數不夠。

狄思科想了想說:“這個活動也未必是異想天開,努努力興許真能實現。”

另外三人都看向他。

“能否掛到港島的大樓上,那得由市裡出面協調。能掛就掛,不能掛就算了。但咱們四個單位其實可以一起搞萬人簽名活動。”

他先瞅瞅廖東明說:“先組織四個單位的職工一起參加那個象徵性長跑。”

又看一眼曾琴說:“然後讓大家在長跑起點或終點把萬人簽名簽了。”

再望向對面的鄒舟說:“可以請你們單位的攝影愛好者負責活動拍照。”

最後反手指了指自己說:“我們騰飛有五千人呢,別說一萬個簽名了,加上家屬,兩萬人也能碼來。而且我們職工醫院的醫療水平還不錯,現在已經改名叫北醫大附屬騰飛醫院了,可以負責這次活動的醫療保障工作。今年馬拉松比賽的醫療小組,就是我們騰飛醫院派出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