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換房大會用電腦匹配過換房方案。

而且他比狄思科大方,花五十塊錢,把全市所有三進以上的院落資訊都搞到手了。

真正符合他要求的寥寥無幾。

他閨女想開旅社,當然要開在景區或商業區附近才好做生意。

所以,他看中的都是好地段。

房主們知道自家的房子值錢,經常坐地起價。

年初的時候,他談好了一家,原打算把自家的小院兒賣了,添點錢買那個三進的。

結果那房主一天一個報價,把他當成了冤大頭。

他一氣之下也不賣院子了。

院子賣出去,再想買可買不回來,不如換房划算。

狄家手裡這套房不是他看過最好的,卻最容易成交和改造。

他去房管局問過了,那一片不是什麼建築保護區,院內可以在規定範圍內下挖和上蓋。

他家二姑爺是做工程的,他讓二姑爺去確認過,開春以後把院子裡的違建房一推,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拾掇出來。

郭美鳳問:“您不介意我們那院子裡有釘子戶啊?那倆釘子戶可不是好打發的。”

盧大爺不慌不忙地說:“釘子戶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們不好打發,不代表別人打發不了。”

現在這世道,衝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不惹窮得亂碰的。

對付那些敢跟他犯愣耍橫的,他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但他現在可不能漏了底,否則這房可就換不成了。

郭美鳳套不出話,便轉而說:“我聽說您是想給閨女開旅店才打算換房的。您怎麼不換樓房啊?用樓房開旅店豈不是更好!以您家那院子的面積,怎麼著也能換半棟樓了。”

“給一整棟樓,我也不換啊。”盧大爺笑道,“就憑我的那個地段,除非用王府井的樓房跟我換,否則我是絕不換樓房的。您家當時肯定也有機會跟那些單位換樓房,您不是也沒換嘛。”

郭美鳳當時還真挺想換樓房的。

那可是八套房,她做夢都不敢想。

不過,老五主意正。

堅持認為地皮比房子值錢,不捨得換樓房。

她想著,家裡這麼多親戚,人家要是聽到訊息來要房子,給還是不給?

給吧,老五吃虧。

不給吧,她家手握那麼多套樓房,還是用美雲的房子換來的,兩個弟妹肯定有意見。

所以老五堅持不換樓房,她也就沒反對。

郭美鳳總覺得用三進換兩進是自家吃虧,便拿起盧大爺帶來的三個房本看了看。

面積都不大,最大的也才二十來米。

地段也沒什麼驚喜,照著老五現有的那兩間差遠了。

瞧這老頭說得大方,甩房本兒的動作又那麼闊氣,郭美鳳最初還真被鎮住了。

以為人家有什麼大手筆呢。

結果也就那麼回事。

他們家精明,人家也不笨,沒人會做賠本買賣。

老二狄思強也湊過去跟郭美鳳一起端詳了那三個房本。

他比郭美鳳想得開。

如今的北京城裡,只要是個門頭房就能開鋪子賺錢,不在商業街和景區也沒什麼大不了。

放在衚衕口照樣有錢賺。

他媽現在屬於窮人乍富,連這種門頭房都開始挑挑揀揀了。

盧大爺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見這老太太看了房本以後神色淡淡的,就知道人家沒相中。

不過,他手頭也就這三間鋪子還算拿得出手。

要是讓他用兩間鋪子換,他還捨不得呢。

“大妹子,要不您先去我那院子裡看看?要是真的相不中,我就不耽誤您的工夫了,再去下家談一談。”

郭美鳳也是個爽快人,瞧著天色還早,便點頭同意了。

讓老二陪著她一起去。

盧大爺先是帶他們繞路去看了三間門頭房的情況。

三間都在生活區,一間租給了風味小吃鋪,一間是小賣部順便經營公用電話,還有一間租給了理髮館。

瞧著客流量都不錯。

郭美鳳心裡有了數,便想直接去他那院子看看。

盧大爺有四個女兒,老二老三都結婚了,只有老大和老四留在身邊。

大女兒發現老爺子帶了陌生人回家,就猜到這可能是要換房的目標物件。

等客人瞭解了院子的大致情況後,她便陪在郭美鳳身邊,參觀了四姐妹的閨房、書房和兒童房。

即便郭美鳳是抱著挑毛病的心態進來的,也得實事求是地講一句,人家這院子佈置得挺好。

沒有時下很多人喜歡的那種江南水鄉風格,就是很規矩的老北京四合院的樣子。

灰瓦紅漆,寬綽疏朗。

院子裡植樹栽花,還養著一缸金魚。

抄手遊廊經過風吹日曬,有些褪了色,讓這院子看起來多了些煙火氣。

室內裝修不算豪華,主要是靠那些實木傢俱和古玩字畫裝點的。

不過,換房以後,這些東西人家肯定是要搬走的。

郭美鳳沒見過什麼豪宅,見識有限。

但這院子被拾掇得乾淨整潔,原汁原味,對他們家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換了以後,最起碼可以省下大雜院的裝修錢。

*

盧大爺算計得沒錯。

郭美鳳看過那院子以後,確實動心了。

房本上少了一百五十米,用一個小門頭做添頭,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當天沒給盧大爺答覆。

之後幾天又摸過去幾次,考察了門市房和院落附近的環境。

希望蒐羅到更多資訊給老五作參考。

而另一邊的狄思科經過一個禮拜的準備後,終於站上了國際經貿問答知識競賽的決賽擂臺。

決賽是在大禮堂舉行的,除了來觀戰的各單位同事,各部門的領導和通訊員也都坐在了觀眾席前排。

狄思科還是被安排在第二位出場的,組長給他定的目標是爭十保八。

最好能淘汰十名以上選手,實在不行淘汰八人也成,以求減輕後面出場隊員的壓力。

不過,挺進決賽的五組隊伍,明顯要比初賽的那些強勁許多。

他在臺上站了一個多小時,腿都站麻了,才勉勉強強熬走了十個人。

想幫小組淘汰更多人,也是有心無力。

但他是到目前為止堅持時間最久的選手,下臺時雖敗猶榮,觀眾們自發地獻上了掌聲。

有了他和陳誠打下的基礎,隨後出場的翻譯室女同志們簡直勢如破竹。

法語組的一個大姐將外資局和外貿管理局的最後一名選手淘汰時,他們翻譯室的席位上竟然還有一人沒有出場!

當狄思科從單位大boss手裡接過獲獎證書、鮮花和一張電視機票時,他真的差點就落淚了。

除了比賽前一天回宿舍洗了澡,他已經在單位連軸轉了一個禮拜!

終於可以回家啦!

然而,等他揣著那張來之不易的電視機票,歡歡喜喜地跑回家時,郭美鳳卻告知他,可以跟盧大爺換房了。

“你現在這麼忙,哪有時間管釘子戶和房子裝修,不如住個現成的房子。”郭美鳳有理有據地說,“老盧的院子我去看過了,咱要是想自己裝成那樣,也得花不少錢。關鍵是咱家沒那麼多錢能用來裝修。”

面積上差點就差點吧。

人家給了一個小門頭,還不用咱們處理釘子戶。

總得讓人家佔點便宜。

郭美鳳確實能當狄思科的家,聽她詳細講了這幾天的經歷後,狄思科自己也去盧大爺家瞧了。

既然雙方都沒有異議,他當場就拍了板,換房!

不過,有些內容是要提前寫在合同裡的。

比如那兩戶釘子戶。

他用什麼手段勸搬,狄思科不管,但一切後果由老盧自己負責。

咱們醜話說在前面,萬一鬧出了大亂子,或是釘子戶仍然死賴著不搬。

雙方可不帶反悔的。

狄思科跟盧大爺簽了協議,又抽出兩天時間去房管局辦了手續。

其他的事他就徹底委託給了郭美鳳和正在家裡貓冬的三哥。

當起了甩手掌櫃的狄思科,下了班就再次跑去了歌舞團。

他要跟於童談談青歌賽的選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