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幼兒園以後,這種名字肯定要被小朋友取笑。

到時候多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呀!

狄思科與於童交換個眼神,笑著說:“我倆暫時想不出合適的名字,要不爺爺幫這倆小傢伙取個名字吧?”

於爺爺一生經歷豐富,八十多歲還身體硬朗,兒孫全都出息孝順。

讓於爺爺這樣有福氣的老人給自家娃取名字,狄思科還是很樂意的。

於爺爺客氣地推辭:“應該讓郭老師和你爺爺奶奶給這兩個孩子取名。”

“爺爺,您取吧,”於童靠在床頭說,“我們郭老師早就把取名權交給我倆了,現在我再把取名權轉讓給您!”

於爺爺沉吟片刻問:“你們給孩子取的小名,用了哪幾個字?”

狄思科將兩個名字寫在報紙的空白處。

“狄嘀嘀,狄嘀嗒。”於爺爺默唸了兩遍,嘟噥道,“這’口‘也太多了。”

於童笑道:“我也挺怕他倆以後話太多,變成小話癆。”

“那咱們取大名的時候就中和一下吧,丫頭叫謹言,小子叫謹行。”於爺爺向小兩口解釋道,“行謹則能堅其志,言謹則能崇其德。口多不要緊,咱們謹慎一些。”

小兩口之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那兩頁紙上也有“謹言慎行”這組名字。

於爺爺取的謹行,似乎比慎行好聽一些。

於是,兩個小不點的名字,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

於童在醫院待了將近一個禮拜,才帶著倆娃回家坐月子。

狄思科白天還得照常上班,伺候月子的任務只能託付給正在放寒假的郭老師。

他怕於童自己在屋裡待著無聊,就將家裡的電話線扯到了後院,給電話安裝了一個分機放在床頭櫃上。

於童要是坐月子太悶了,抬手就能打電話找人聊天解悶,有事也能隨時打到他單位去。

狄思科自認這個想法棒極了,於童也覺得二狗子很貼心,直白地表達了對他這個安排的讚許。

然而,郭美鳳回家發現這臺分機以後,卻把狄思科教訓了一頓。

“咱家這個電話鈴是經常響的,鈴聲那麼大,萬一把孩子驚了魂兒怎麼辦?”

狄思科驚訝道:“不至於被電話鈴聲驚了魂兒吧?”

“怎麼不至於!這麼小的孩子最不禁嚇了!大人被嚇到的時候都要激靈一下子,何況是更脆弱的孩子呢!”郭美鳳指揮道,“趕緊把電話拆了,童童坐月子就是要多休息,打電話多耗費精力!”

這麼年輕就當爹,果然不靠譜!

自己還跟個孩子似的。

狄思科:“……”

即使當了爹,地位也沒什麼改變,還是要被自家媽收拾。

他在郭老師的盯梢下,灰溜溜地將電話線拔了,等對方端著一盆尿褯子出了門,他才悄悄跟於童說:“分機就在這兒擺著,你想打電話的時候,就把電話線插上。”

於童覷著他做賊似的模樣,好笑地點頭。

這會兒狄嘀嘀和狄嘀嗒難得同時清醒地睜著眼睛,狄思科擠到床上,夫妻倆一起玩孩子。

“你小時候是自來卷嗎?”狄思科問。

自打兩人第一次見面,於童就留著捲髮,他還真不確定對方這頭髮是天生的還是後燙的。

“不是,我從小到大,頭髮一直是又黑又直。”

“咱家狄嘀嘀和狄嘀嗒是不是有點自來卷呀?”狄思科伸手在閨女頭頂的毛毛上撫了撫,“而且狄嘀嘀的頭髮好像不是特別黑呀。”

於童也是新手媽媽,琢磨半天才想出來一個合理說辭,“黃毛丫頭黃毛丫頭,估計小姑娘小時候的頭髮都不怎麼黑。”

“你不是說你從小到大都又黑又直嘛?”

於童無語道:“我就是記性在好,也記不住一歲以前的事啊,誰知道我剛出生時什麼樣。回頭我給奶奶打電話問問。”

“表姐家欣欣的頭髮是什麼顏色來著?我只記得那小丫頭挺胖的,忘了人家的髮色。”

於童:“……”

圍著稀罕了好幾天,連人家頭髮的顏色都沒記住。

狄思科將電話線插上,當即就給連襟撥了過去,詢問他家丫頭是不是黃毛的。

然而,岑深的答案讓他大失所望,欣欣雖然頭髮不多,但每一跟都是黝黑的。

人家可不是黃毛丫頭。

放下話筒以後,狄思科安慰道:“沒關係,咱狄嘀嘀這樣還挺洋氣的,回頭多給她吃點黑芝麻就好了。”

他家這倆孩子雖然還瘦的跟小猴子似的,但狄思科堅定地認為人家是美人坯子。

在長一段時間,一定能脫胎換骨,一鳴驚人!

於童給倆寶寶餵奶的時候,他將錄音機和幾盤錄音帶翻出來。

“我白天不在家,你們要是待著無聊,可以給孩子播我的錄音帶聽!”

於童接過其中一盤錄音帶問:“在港島錄的那張粵語歌專輯發行了?”

“嗯,上個禮拜發的,二嫂給我送了幾盤過來。”

“銷量怎麼樣?”

“二哥說他那邊走貨量還不錯,才發了一個禮拜,看不出什麼,”狄思科笑道,“不過,二嫂說,如果這張粵語專輯賣得好,可以再錄一張國語版的。”

這張粵語專輯早已在港島發行了,具體銷量還不清楚,但那邊的分成比例比內地高,雖然沒有保底,可是每賣出一張,他就能分到收益的四成。

所以,最近郭美鳳去雍和宮拜佛時,總是虔誠地祈求他能專輯大賣。

於童將喂好奶的狄嘀嗒塞給他,“行了別做美夢了,你兒子又尿了,趕緊收拾收拾!”

“這小子怎麼剛吃完就尿呀,真是一點也存不住事兒!”

儘管他還是個新手爸爸,但以前給侄子侄女都換過尿布,對這套業務比於童熟練。

將兒子接過來,便手腳麻利地給他擦屁屁,換新尿布。

冬天屋裡不通風,尿褯子換下來就得洗。

瞧著閨女沒有要尿的意思,他端著盆就去浴室給兒子洗尿布了。

*

媳婦和孩子都在家安頓好,狄思科終於有心思去單位顯擺他家的龍鳳胎。

再去上班時,就帶了不少喜糖、喜蛋、喜餑餑送給同事們。

關係比較親近的,比如綜合三部的四員大將,還被他贈送了一張粵語歌專輯。

大家對他恭喜了一番,雷霹靂捧著那張錄音帶問:“小狄經理,你去趟港島,怎麼還出了張錄音帶呀?”

“你不是說我要是再不出錄音帶,就去當別人的歌迷麼,那我不得有點緊迫感嘛,不能讓歌迷都跑了呀!”狄思科笑眯眯道,“你們回去聽過以後,給我點真實反饋。”

他對這張錄音帶還挺看好的,畢竟是幫那位跳槽的歌手準備的詞曲,看得出來劉惠玲下了不少功夫,有兩首歌的旋律非常好聽。

反正狄思科自己挺喜歡。

郝夢圓打量著錄音帶上的照片感慨道:“你可太牛了,去交流一趟居然還能找到機會出錄音帶!不像焦虹那倆,光顧著談戀愛了……”

“呵呵,我這是去給咱們綜合三部拉生意,正巧碰上唱片公司老闆了。”狄思科覺得她話裡的意思不對勁,奇怪道,“焦虹跟誰談戀愛了?”

“劉國忠唄。你跟他們一起在港島交流了三個多月,沒發現他倆的關係呀!”

汪洋見他滿頭霧水,就解釋:“之前因為選合資公司副總的事,大家都說焦經理和劉經理鬧崩了。”

狄思科點點頭。

畢竟是競爭對手嘛,當副總可不只是多了一個頭銜,那可是實打實的高額收入。

大家都是要養家的,有機會賺錢當然要爭取。

他倆在港島的時候,就有點彆彆扭扭的,等到副總人選公佈後,劉國忠更是不怎麼搭理焦虹了,在食堂見面都不說話。

汪洋繼續道:“但是,上個禮拜咱們公司舉辦新年文藝演出,焦經理和劉經理上臺合唱了一首歌!”

“啊?”

狄思科忙著陪媳婦生孩子,缺席了文藝演出,這個發展是他沒料到的。

汪洋補充:“他倆唱的是男女情歌對唱,《無言的結局》。”

狄思科:“……”

不知道咋評價。

雷霹靂表情微妙,小聲說:“我感覺焦虹只是想跟劉國忠緩和關係而已,她前幾年也跟其他男同志合唱過情歌。沒想到這次玩兒脫了,大家都傳他倆在談戀愛,關鍵是他倆在港島的時候住在一起……”

“……”狄思科再一次幫忙闢謠,“那是寶萊集團給他們安排的宿舍,每人一間房。”

“嗐,這倆人對唱情歌,這幾天又經常一起吃午飯,住幾間房有什麼要緊,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大家也就是隨口說說。”

狄思科心想也是,人家是單身男女,他幫著闢什麼謠啊!

然而,這話剛說了半個多月,焦虹就出事了。

今年過年早,一月末就是春節,所以單位裡很早就開始準備年貨。

除了全公司每人都有得那一份,各部門領導也會適當意思意思。

綜合開發三部今年的業績非常不錯,除了固定的年終獎金以外,狄思科還給每人發了一張山地變速腳踏車兌換券。

不用在單位裡偷偷摸摸發福利,大家拿著兌換券去指定的百貨商店提貨即可。

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山地車顏色。

這種山地車雖然也是腳踏車,但已經跟普通二八大槓拉開了檔次,價格並不便宜。

所以,大家收到兌換券以後,齊齊喊:“小狄經理大氣!”

今天單位剛發了兩筐年貨,再加上這輛山地車,讓所有人都紅光滿面的。

狄思科正準備帶著汪洋,一起幫女同志把年貨搬下樓,樓下大院裡卻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即使隔著緊閉的窗戶,這聲驚叫依然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