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量的熱情感染了趕屍老者,一邊連連擺手說不用麻煩,一邊看向孫掌櫃。

“趙老闆,不知這位高人是......”

老司口中的趙老闆,當然指的是趙有量。

不過這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的有些不明所以。

還是孫掌櫃主動開口:“啥高人不高人的,老頭子在隔壁開了間棺材鋪。”

“因為孤苦伶仃的、身邊沒有親人,就喜歡和量子來往走動。”

“量子這孩子善良、心眼好。”

“不只是我,鎮上大多數人都喜歡他。”

趕屍老者顯然十分認同孫掌櫃的話,聞言一邊點頭一邊開口。

“那確實。”

“趙老闆義薄雲天,能急人之所急。”

“要不是他,我的那些‘客人’還真不知道住哪合適。”

說到客人,棺材鋪的孫掌櫃立即想到院子後面停放的四具屍體。

於是嘗試著開口問道:“外鄉人,你是屍家子弟?”

聽到自己的身份被看穿,老司先是一愣,隨後輕輕點頭。

“還說您不是高人,這不就把我看穿了麼。”

“想想也對,趙老闆這樣的高人,身邊怎麼會有普通人呢。”

孫掌櫃雖然不知道趙有量高在什麼地方,不過也沒有追問。

完全當是趕屍人說的一句客氣話。

畢竟趙有量幫了他們,允許他們在自己院子裡停屍。

任憑孫掌櫃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趕屍人叫趙有量高人純粹是個美麗的誤會。

就在孫掌櫃琢磨的時候,趕屍老者再次開口。

“既然都門內人,又都是趙老闆的忘年交,那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這位孫掌櫃,我看你陽氣虛弱又有屍毒入體,這是怎麼回事?”

“老弟我本事低微,其他的事情不敢說能幫得上忙。”

“但對於清理屍毒一項,自認為還有幾分本事。”

趕屍老者說的屍毒,指的是孫掌櫃用屍泥塗抹眼睛的後遺症。

正在為此發愁的孫掌櫃聞言,立即喜上心頭。

是啊,這天下間要說最瞭解屍毒的,除了趕屍人外還能有誰!

如今能巧遇、對方又肯主動幫忙,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

一念至此孫掌櫃決定不再隱瞞,立即將厚厚的墨鏡摘了下去,露出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幸虧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一定會嚇趙有量一跳。

“趕屍人,你看這屍毒還有救麼?”

“實不相瞞,自從中招以來,老頭子我想盡了辦法都沒效果。”

看著孫掌櫃詭異的樣子,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老司都忍不住都吸了一口涼氣。

仔細打量許久,又用特殊的手段仔細檢查過後,趕屍老者才猶豫著開口。

“孫掌櫃,您到底遇到了什麼東西?!”

“如此強烈的怨氣加上屍毒,老弟我還是生平僅見!!”

“幸虧發現的早,要是再晚幾天的話,就算傳說中的大羅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了!”

趕屍老者邊說,便將孫掌櫃請到了店鋪外面。

並從隨身攜帶的布包裡取出一盒古針:“孫掌櫃的,您信得過我不?”

“要是信得過我就忍住別動,等下可能有點疼。”

孫掌櫃聞言微笑:“信得過,當然信得過。”

“感謝你都來不及呢,還能懷疑!”

“老弟儘管動手吧,是老哥哥我給你添麻煩了!”

聽到孫掌櫃這麼說,趕屍老者不再客氣。

將骨針飛速插進孫掌櫃的陽白、晴明、魚腰等穴,口中唸唸有詞。

“陰歸陰、陽歸陽,陰陽各一旁。”

“生死兩條路,行走莫匆忙。”

言畢抓起一把事先準備好的糯米摻無根之水,調成了米糊狀。

用溼布把糯米糊包裹起來後,在孫掌櫃的頭頂不停滾動。

不大會兒的功夫過後,孫掌櫃眼睛中的綠色開始往上移動,沿著腦門到了頭頂。

要不是趙有量尊敬老人,一句“孫叔你頭上綠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等到所有的綠色屍毒盡數被糯米吸收,趕屍老者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好了,幸不辱命!”

“孫掌櫃的您千萬記住:以後每天都要用糯米敷眼一刻鐘,然後在太陽下面曬半個小時。”

“得堅持半個月!”

“如果期間陰天沒有太陽,那用大點度數的燈泡烤也行。”

孫掌櫃聞言連連點頭,剛想說自己一定記住,忽然一股寒意湧遍全身。

不只是孫掌櫃,就連趕屍老者和趙有量都是如此。

就在幾人納悶的時候,“咔嚓”的聲響從屋裡傳來。

仔細一看,卻是所有紙人齊刷刷的望了過來,緊盯著趕屍老者不放。

與此同時,之前出現的京劇唱腔忽然響起,只是更加陰冷、更加的虛無縹緲。

“叫鬼卒駕陰風靈堂來進,見靈堂不由我好傷心。”

“煙鬼進靈堂。用目觀端詳。上供三碗菜,倒有兩碗湯。菜是爛白菜,湯是清水湯......”

唱腔結束之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供奉的女性人偶體內發出。

確切的說是對著趕屍老者說的。

“外鄉人,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你就不怕死麼?!”

“這、這......”趕屍老者大驚,下意識的連連後退。

彷彿只有退到陽光下面,才能給他少許的安全感。

“大白天的都能顯形作怪,趙老闆你鋪子裡壓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趙有量自己都是鋪子的受害者,還是莫名其妙的那種,因此怎能回答趕屍人的問題。

不過出於善良的本性,立即下意識的攔在趕屍老者的身前。

“大、大姐你想幹啥?”

“你要是害人的話,那以後我可不大半夜的給你上香了!”

不知道是趙有量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店鋪裡的東西畏懼陽光。

總之裡面瞬間沒了動靜,就連剛才的陰冷都一起消失不見。

見此情景,趕屍老者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好邪乎的東西!”

“趙、趙老闆,謝謝了。”

說到這裡,趕屍老者忽然盯著扎紙鋪臉色狂變。

“好重的屍氣!”

“千萬別告訴我,整間鋪子都是用人肉血泥搭建的!”

“這得害了多少人,得有多少冤魂被束縛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