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人問津,也許是林中太過詭異了吧。

沒有清風伴舞,更沒有鳥兒隨風伴唱。

有的,只是那零零散散的幾個骷髏頭。些許霧霾騰昇,遍佈於林中每一處,將整個林子遮擋得更加詭異起來。

千隻巨蟒般的藤蔓橫插樹林之中,環繞於樹枝之間。

月夜之下,一道道餘輝透過樹枝間,灑落於地面。

巨石之上,一襲黑衣,半掀紗幔顯得幾分神秘。盤膝坐於巨石之上,而那膝蓋之上,則架著一黑色古琴。在月色的襯托下,那纖纖玉手如柔荑,在弦絲上來回奔走,激起千層疊浪,向空中揮灑而去。

時而歡快,時而急促。而那地面的石子也被這強大的氣場震飛了出去。而旁邊的河水也為之鼓動,時刻向上冒著氣泡。

漸漸地,在她腦海中浮現起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在那綠草河水之畔,一個小女孩淚流滿面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姐姐,能留下來嗎?我不讓姐姐你走——”小女孩緊緊拉扯著紅衣女子的衣服,苦苦哀求道。

紅衣女子轉身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蹲下身子,強顏歡笑間,哽咽著對小女孩兒道:“羅蘭,姐姐也很捨不得你,可是這一天遲早都要來臨。你長大以後,若為人婦,可莫像姐姐這般,明白嗎?今後,姐姐可能永遠也看不見你出嫁的那一天了,但姐姐只希望你在家要好好聽爹孃的話,千萬不要像姐姐這樣——”

“蘭兒!”

“蘭兒!”

——

一道吶喊聲傳了過來。

是一對夫婦,男子拄著柺杖,被那婦女攙扶著,向他們這邊而來。

“蘭兒,過來!”那中年漢子將小女孩強拉到身後,怒氣衝衝地朝眼前的紅衣女子審問道:“衫兒,我再問你一句,你是真要決定走了嗎?”

“衫兒對不起爹!娘!”紅衣女子沉重地向二人跪了下去,道:“爹!娘!請原諒女兒不孝,不能為您二老養老送終了!就讓妹妹彌補姐姐這唯一缺憾吧!”

“怎麼?聽你這口氣,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嗎?咳!咳!咳!”父親再次問道。

那母親見父親有些咳嗽,便小心翼翼地女子父親錘起了背,以便讓他好受些。並一邊向再次勸說道:“女兒!你可要想清楚啊!這外邊兵荒馬亂的,可不是你一個女孩子所能待得住的呀!再說了,你這父親多年的哮喘病又開始犯了,你若留於家中,也好有個照應。這年紀大了,做什麼事兒都是稀裡糊塗的,瞧你這爹,方才來的路上又咳了一攤血,想必又是忘了那補藥。”

看著眼前的爹孃,紅衣女子再次哽咽了起來,有些不忍心的再次說道:“爹,娘,是女兒不孝,不能再孝敬爹孃了。女兒只希望今後,爹孃不要因女兒離去而悔恨自己,望爹孃能夠成全女兒。”

女子說完,便沉重地向爹孃磕起了頭。即地上滿是石子,女子依舊磕得崩脆兒響。還沒幾下,額頭上便多出了幾絲紅印。

瞧這情況,父親有些生氣,狂敲著手中的柺杖,怒目圓睜地向其吼道:“哼!沒想到你還要跟著那來路不明的江湖小廝,爹的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咳!咳!那劉家的三公子要比那瘋頭瘋尾的江湖小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你卻偏偏選中了他!”

“爹!娘!女兒知道,你們是為女兒好。但女兒如今要棄爹孃而不顧,爹孃就當從未有過我這個女兒一樣,將女兒徹底忘了吧!””

“懷胎十月,娘怎能忘得了你這個女兒啊!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在怎麼說,你都是孃的一塊心頭肉啊!再說了,我們一手將你扶養長大,為的不就是讓你找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嗎,如今,你卻一聲不吭地離我們而去,這叫我們怎麼能忍心啊!”母親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向其哭訴道。

“娘!女兒能長這麼大,多虧了娘和父親的悉心栽培和多番教養。可如今,女兒讓爹孃蒙羞了。這個家,女兒再也無臉回去,還請爹孃能夠成全女兒,原諒女兒的不辭而別!”女子向小妹說道:“羅蘭!快快帶著爹孃回家去,可勿要讓他們受了風寒!知道嗎?”

介於姐姐的強勢威壓下,小女孩依依不捨地將自己的爹孃向家中方向拉扯。

“爹!娘!女兒就此別過了!”看著父母親依然不想走的樣子,女子重重地磕了頭,起身向遠方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眼中。

漢子強拉開二人的距離。

“你也不用說什麼話,從今以後,這裡的誰都與你毫無瓜葛。”看了一眼紫羅蘭,漢子對紫羅衫說道:“她也不再是你的妹妹,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姐姐,我們也只有這一個女兒。”

面對眼前的爹孃,紫羅衫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此時的她腦子內一片空白,任那淚兒不斷,眼前的爹終究對她狠心地開了口

——

“如今這一切,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女子一氣之下,雙掌向下拍去。

“譁——譁——譁——!”

那魔琴因氣力所逼,向空中翻轉而去。

停留於空中,久久不能落下。

紫羅蘭一手向琴揮去。

“嗆——”

那琴絃之上震起一道道微型波浪,向周邊漫散而去。

無形氣浪揮灑而開,風力之大,只讓那女子頭上的帷帽吹落在地。

“哐——”

而此時,那魔琴也因受力而掉落在地,擊起陣陣塵煙。

失去帷帽的女子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狼狽,或許是方才的那無形氣浪所致吧。

但在月光的映照下,還是可以瞧得清楚的。柔發輕飄,柳葉眉下抖出說不盡的哀愁畫意,使得讓人為之增添幾分憫意。是本身如此,還是為姐妹之情而所累,沒人知曉。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經經歷了什麼。

只可惜,此時的她卻一人在此。在殘月下,多半顯得有些淒涼。

不,好像還有一個人,在幽黑的林子深處,淡淡的殘輝之下。搖曳著婀娜身姿,擺動著手中的紅綾,向這邊漫步而來。

鬼母!沒錯!就是鬼母。

即沒有光亮,她依然瞧得很是清楚。

只見她冷哼一聲,便背對著鬼母而站。

說來也奇怪,那黑玉魔琴自受攻擊後,也如人一樣變得安逸守法,不敢再有半點動靜。但唯獨有一點不同的是,那魔琴之上散發出些許黑色的霧氣。很可惜,她們二人並未察覺到魔琴的變化。

“妹妹何時發得這麼大脾氣啊?姐姐我可從來都沒有見過。莫不是有人惹妹妹不高興了?”

“哼!”女子輕瞟了一眼,冷哼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不知姐姐又因何事到我這邊戲耍呀?”

“姐姐?我已經說過了,現在是江湖,江湖之中,你我就不能以姐妹相稱。這件事在這個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絕對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一旦被尊主所察覺,你我都脫不了干係。我已經欺騙了尊主一次,我可不想再欺騙尊主第二次。”鬼母看了一眼紫羅蘭,而後轉身道:“你我都知道,為魔門尊主效力就得一心一意!膽敢欺瞞尊主者,那就是死罪!你想死,姐姐我可不想死。”

“那尊王不是已經死了嗎,姐姐又何必如此怕他,莫不成,他還會回來找姐姐復仇!”

“莫要多嘴!”鬼母急忙上前用手捂住女子口鼻,四處張望一番後,悄悄地向其說道:“這事兒可不要亂說,當心隔牆有耳!”

見女子安靜了下來,鬼母這才鬆開手。而那女子有些嫌棄的擦了擦嘴,白了一眼鬼母后,向自己的古琴走去。

“不瞞您說,姐姐我今日來,便是為了此事。”鬼母一手捋著肩上垂落的頭髮,一邊向其解釋道:“那老尊主雖已死去,但如今又來了一位新任尊主。妹妹我是好心提醒你,他的手段可不比那老狐狸差,你可要當心啊!如今咱們可是要為他效勞。與他說話,可得句句斟酌再三後說,免得被他所察覺,那可就不知道要如何被處置了!”

“看來你是被他嚇破膽了吧!才會如此急著見我吧!”

“妹妹你可莫要小瞧了他,他的手段可連咱們的大哥都歎為觀止,可就別說你我了。恐怕不到一個回合,你我都得被他一掌擊斃!”見女子不為所動,又補充道:“姐姐我對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究竟有沒有將姐姐的話聽進耳裡?”

“姐姐是指十年前?還是現在?”女子用衣袖拍了拍古琴上的塵土,一邊不忘向鬼母反問道。

“哦!原來妹妹是在怨恨姐姐當年離家出走啊!”聽到女子如此說話,鬼母這才明白了其中緣故。

“若不然呢?”

見此,鬼母方知自己理虧,便不好意思地賠笑道:“是姐姐不對,當初不該如此自私,將爹孃及你撇下家中而不顧,是姐姐不對!姐姐在此給你賠不是了,你看這樣滿意了嗎?”

“姐姐好大的排場,妹妹我怎敢接受姐姐這份恩惠。姐姐還是請回吧,妹妹我可不敢接受!”說罷,紫羅蘭便甩袖離去。

“妹妹!莫要耍小孩子脾氣!現在你我姐妹二人可是同載一條船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可莫要忘了姐姐對你的勸告!那新任尊主可是你我萬萬得罪不起的呀!在他面前,可莫要耍這種倔脾氣,那樣,對你我都好,不然——”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你的回話,還是早些離開這裡的好!否則,休怪妹妹我不客氣!”

【試問題:1,鬼母當年因何出走?她出走之後又經歷了什麼?

2,紫羅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最終她也同姐姐一樣,走上了同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