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教官!”

“教官!”

“教官!”

“學姐!學姐!”

七嘴八舌的聲音,讓陸英突然有些心慌意亂,趁著全班同學還沒擠出教室的空檔,扭頭就逃之夭夭。

“噯……”徐昊阻攔不及。

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衝出了教室。

其實,朱雋早就看見了陸英站在教室後門。他的眼角餘光,一直在留意她的動向,可她只是站在原地發呆。連他三次轉頭看她,她也沒有察覺。

朱雋有一雙大長腿,何況他用跑的。

陸英轉身離開時,步伐匆匆,可再快也比不上某人百米衝刺的速度,眨眼便被攔住了去路。

陸英一愣,抬眸看向他。

短短三天沒見,也不過就是各自過了個國慶假期,他們兩人的人生軌跡,似乎都發生了偏移。

他,經歷了一場“失戀”。

她,經歷了一場“結婚”。

這算是各自……在感情世界……成長了嗎?

在陸英看來,清俊的少年,眼神不再暗淡無光,像是從失戀的頹廢中,走了出來。

在朱雋看來,颯爽的學姐,眼神裡失去了光芒,結婚是人生喜事,她為何面帶愁容?

“學姐找我?”

朱雋站定腳步,呼吸略顯急促,只用了一句話時間,很快便調整好,眼神平靜地盯著她看,手裡還拿著那份沒拆封的檔案。

“對。”

陸英笑容清淺,語氣聽不出半分心亂如麻:“前幾天,你不是發高燒生病了嗎?我來探望一下。看起來,你好像痊癒了。”

朱雋明知該避嫌,可他的心,完全不受控制。

留在這個傷心地?

還是就此遠離她?

朱雋內心反反覆覆糾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一想到,即將和她分離,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和疼痛,此刻只能壓下心頭各種複雜的情緒,故意沒話找話,拖延和她在一起的時間。

朱雋:“謝謝學姐關心,我……會好的。如果有一天,我忽然離開,學姐會不會捨不得我?”

陸英愕然:“你要離開?為什麼?”

朱雋故作玩笑:“因為這裡是我的傷心地啊!留在這裡,只會影響我的學業,或許暫時離開,會讓我心情好過點。”

陸英抬眸深深凝視著他,震驚到說不出半個字。

朱雋也正看著她,眼裡的傷痛,不似作假。

“你就這麼放不下嗎?不就是一次失戀!為什麼不想想高考多麼辛苦才考進這所學校?你的前途,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嗎?”陸英的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朱雋低下頭,心痛到無法呼吸。

——學姐,我學著忘記、放棄,崩潰中自愈,只為成全你啊。

——學姐,我還是上課、熬夜,還是我自己,可是,藏在心裡的話,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出口而已。

陸英努力剋制情緒:“那個你喜歡的女孩子是誰?如果不同系,其實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你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離開?逃避能解決問題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衝動?”

是你啊!學姐!

我喜歡你,可你為何感受不到?

朱雋抬眸,滿心苦澀:“想想真是心酸,留住她和放下她,我都做不到。如今……我只能離開,只能放手,只能退出。”

一字一句,平靜地說出這番話,他心痛如絞。

“你……”

陸英不知該如何規勸,心口被一股無名火堵得難受。她垂眸看錶,覺得眼睛無比酸澀,只能乾巴巴提醒:“學弟,課間只有十分鐘,你已經耽誤了七分鐘,再不回去要遲到了。”

朱雋卻道:“我先送送學姐。”

陸英直接拒絕:“不用。”

朱雋裝可憐:“學姐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可真無情!我若真離開了,以後相見不知何年何月,難道連一頓告別的午飯,學姐都不捨得陪我吃嗎?”

陸英一時語塞。

朱雋趁機道:“走吧!對了,忘了問學姐,你學的什麼專業?住那棟宿舍樓?在哪座教學樓?我還不知道。”

素來對口才,挺自信的陸英,突然有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慨:學弟這順杆爬的性子,還真的有點社交牛逼症啊!

陸英一言不發,抬腿就走。

朱雋詭計得逞,嘴角微勾,慢悠悠尾隨在後。

11:10,上課鈴響起。

法學系任課老師,齊嵐教授走上講臺,問:“怎麼少了一人?朱雋同學去哪了?”趙文靜起立,回答:“報告,陸英學姐剛來過,好像找朱雋有什麼事情談。”

“陸英?哦,老師知道了,那沒事了,坐下,現在開始上課。”一提陸英,齊教授臉色緩和了三分,並未記錄朱雋上課缺席,讓全班同學驚訝不已。

陸英住的是女生宿舍,朱雋自然進不去。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教學樓,恰好一東一西,隔著學校操場對立。

路上,陸英沒話找話:“學弟,曠課是要記過一次的。”

朱雋看了下腕錶:11:33。

一路走過來,花費了23分鐘。路程不算遠,只不過陸英行走的速度不快,他隔了一步距離跟在後面,私心裡也有意拖延時間,故而這才走了整整23分鐘。

“學姐,馬上就要下課,就算我現在趕回去,也一樣要被記過,何況,對於一個要離開的我來說,記過不記過的,還重要嗎?”

“那邊就是研究生的小食堂嗎?不如帶我去嚐嚐。”

“學姐不是剛答應,陪我吃一頓告別午飯嗎?”

朱雋每每說出口的理由,總讓陸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感覺被這位學弟拿捏了。

這讓陸英心裡很不爽!

“我答應了嗎?學弟!學校有學校的紀律和規定,11點50下課帶隊吃飯,你不在場,七班誰來帶隊?當了兩個月的‘叛徒’,學弟還沒學乖嗎?”

她這般疾言厲色指責,沒想到他卻笑了。

朱雋忍俊不禁:“還是兇巴巴的樣子,比較順眼!學姐,有件事,我憋了一個月,今天必須告訴你。”

“什、什麼?”陸英的心突然狂跳不止。

朱雋正色道:“還記得十二年前,你救過一個落水的小男孩嗎?那就是我!”

朱雋:“我當時跌落懸崖掉入潭水中,你恰巧就在附近,跳入水中救了我,還揹著腳踝受傷的我,走了很遠的山路去了馬家溝——那個野生熊貓繁育放養基地。”

朱雋:“你兇巴巴讓我閉嘴,兇巴巴不許我哭,兇巴巴餵我吃飯,兇巴巴問我名字,晚上還陪我一起睡覺,可是,學姐怎麼能忘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