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月茹和許梅都搖頭說不知道。

接下來的幾個問題一概不知。

沒必要繼續詢問了,夜安錦讓兩人走了。

看著兩人勾肩搭背、你儂我儂的背影,夜安錦猜這可能是周欣瑩不住宿舍的真正原因。

家在本市,就近讀書,不住校,也不回家,周欣瑩這個乖乖女骨子裡有些叛逆。

但她理智清醒、潔身自好,各科成績很好,可謂品學兼優。

雖然她有眾多追求者,但她並沒有跟哪個男生談戀愛,和暗戀的程原彼此也秋毫無犯,按說,這樣的女生不會招惹是非。

是什麼原因讓她慘遭殺害、曝屍荒野?

夜安錦收回目光,盯著需要排查的二十七個男生名單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是周欣瑩個人的原因,會不會是她的父母得罪了什麼人?

其父周路凱身為公安局長,很可能在辦案中被不法分子記恨。

其母劉婧身為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很可能在考察任用幹部時被不得志的人詆譭。

人心險惡,防不勝防。

周欣瑩的死狀明顯是仇殺,惡毒的兇手為了洩憤,甚至在她死後還要讓她被野狗撕咬分食……

還有,周欣瑩生前,臉上被潑了硫酸。

五年前的那個雨夜,謝辰飛買兇殺人,那兩個蒙面人也曾說要潑她硫酸毀容焚屍……

這起案子,會不會和謝辰飛有關?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猛地躥進夜安錦的腦海裡。

突兀和荒唐。

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但,凡事皆有可能。

謝辰飛表面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實際上自私暴虐、冷酷兇殘,實打實是個潛藏的殺人犯……

見夜安錦一直盯著那份名單臉色凝重,付餘生以為她在發愁,趕緊為她排憂解難,“排查工作量太大,通知刑偵隊派工作組來駐點兒。你把這份名單交給他們就算功德圓滿,兼個職犯不著累死累活。”

“嗯。其實先不用挨個排查。公安的天網系統猶如天羅地網,學院位於市中心,以此為輻射的公路和沿途賓館、酒吧及通往案發郊區的主幹道都有密集的監控設施,犯罪分子無處可藏。先等局裡技術科的排查結果,周欣瑩的通訊錄中應該有突破口。”

夜安錦放下名單,翻看剛才的訊問記錄,直覺李思思跟這起案子有脫不開的關係。

另外,李思思和鄭吉英離開時,提到的張玉斌是誰?

為什麼這份名單裡反而沒有?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夜安錦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又把李思思和鄭吉英叫來進行了細緻的調查和詢問。

張玉斌是周欣瑩、李思思、鄭吉英偶然在校外酒吧裡遇到的社會青年。

她們除了知道他長得很帥、看起來好像很有錢之外,對他是否真叫張玉斌,年齡、職業一無所知。

據鄭吉英說,她們幾乎每次去那家名為“昔非”的酒吧,都會遇到張玉斌。

張玉斌每次都給她們買單,對周欣瑩特別好,還有兩次給周欣瑩帶了禮物,是個名牌包包和一件私人定製真絲圍巾,價值不菲。

周欣瑩沒要。

李思思和鄭吉英羨慕得眼熱心跳。

最終,名牌包包給了李思思,真絲圍巾被鄭吉英所得。

得到好處的李思思和鄭吉英因此經常攛掇周欣瑩去那家酒吧。

反正不用她們掏錢,還可能有意外驚喜。

可近一個多月,她們去了兩次,都沒有遇到張玉斌。

周欣瑩沒什麼感覺,李思思患得患失,鄭吉英取笑她得了單相思。

奇怪的是,這個張玉斌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連手機號和微信都不曾透露。

身份成迷的張玉斌會不會是殺害周欣瑩的兇手?

鬼使神差,夜安錦把謝辰飛的照片給李思思和鄭吉英看,問她們這個人是不是張玉斌。

結果兩個女生看了一眼連連搖頭。

夜安錦也覺得自己報仇心切,有些神經過敏。

“這幫熊孩子成天不知道好好讀書,你愛我、我愛你的,懂個屁啊,還敢動不動去酒吧混,找死!”

付餘生看夜安錦忙得團團轉,心疼之餘爆粗口。

夜安錦深有同感。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大多數人在最好的青春年華里揮霍時光,而後在漫長的時光中被生計折磨。

換而言之,大多數人中年時期的艱辛、痛苦、迷茫,源自其青年時期的無所事事。

荒廢學業追逐愛情,往往得不償失,最終兩手空空。

像程原那樣目空一切發憤圖強,等事業有成之後再尋找愛情,更容易兩全其美。

隨後,夜安錦聯絡校方調取了校門口的監控。

從影片中,能清楚地看到周欣瑩離校的時間是下午四點。

當時在校門口對面的路邊停著一排待客出租,周欣瑩看似隨意地上了其中一輛。

夜安錦把這段影片擷取保留,傳送給刑偵隊技術科,讓他們辨別車牌號並進行定位追蹤,以便檢視周欣瑩後續去向。

隨後,夜安錦把陳怡彤的電話號碼和二十七人名單拍照發給了賀斌,又附上了幾句說明。

忙碌暫告段落。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學生們大都去食堂吃飯了。

夕陽的餘暉籠罩著玻璃窗外的世界,把花紅柳綠的校園變成了暖色調的油畫,溫馨而靜謐。

看著夜安錦收拾桌子上的檔案,苗條靈動的身影罩在橘紅色的光暈裡,眉眼如畫的臉上帶著我見猶憐的倦意,付餘生的心像被投進了石子的靜湖般風波乍起。

這一下午,他陪著她,也一直在觀察她。

她處事有條不紊,無論是講課還是查案,思路清晰、果敢幹練,毫不拖泥帶水。

她一直保持著戰鬥的姿態,像個衝鋒的戰士,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這種感覺很稀奇。

就像目睹一株從懸崖峭壁裡頑強生長出來的花樹,把所有苦難變成睥睨天下的風骨,傲然獨立、卓爾不群。

她這種蓬勃昂揚的姿態賞心悅目,又讓他倍感心疼。

明明是個嬌弱的小女子,明明五年來,他儘可能給她幫助和呵護,她還是活成了勵志版本。

這樣,很好。

這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跟那些弱不禁風的花花草草相比,他更喜歡峭壁之中傲立風雪、風景獨好的花樹。

以後呢,他就倚樹賞月,摘花品茶,探幽尋芳……

夜安錦分門別類整理好檔案,一抬頭,正對上付餘生凝視的眼神,微微一愣。

他那是什麼眼神?狼似的。

付餘生呷了呷嘴,懶散隨意的模樣與之前一本正經的判若兩人,“我餓了。”

“走,姐領你去吃好的,今天多虧有你。”

夜安錦沒往別處想,坦蕩自然,豪氣干雲。

付餘生忍俊不禁,“叫哥。”

小奶狗,面板好得能掐出水,還想當哥?

“老實點兒!”夜安錦瞪他一眼,拿起隨身包和檔案,“想好要吃什麼,這點兒堵車,開車沒有回頭路。”

“開車……沒有回頭路……”

付餘生玩味著,不由啞然失笑,看著她清純的眉眼,覺得自己思想有點兒邪惡。

“也不知道今天講課什麼名次,能不能被聘用。你說你莫名其妙來湊什麼熱鬧?我講著講課,突然看到你,差點兒忘了講到哪兒了。”

夜安錦碎碎念,率先走出臨時審訊室。

“怕什麼,我給你打最高分呢,你倒好,抓我一下午勞工……一會兒真得吃點兒好的補補,傷元氣了。”

付餘生避重就輕,跟在她身後賣乖。

“嗯。我也餓了。趕緊走。”

夜安錦風風火火,不知道某人又在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