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著氣派的別墅,鑰匙硌痛了夜安錦的手心。

有仇報不了難受,有恩不讓報也難受。

救人不求回報,恩人到底是誰?

可是,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她一定會找到他。

夜安錦下定決心,走上臺階,開啟門,拉著行李走進去。

別墅內,中式風格,裝修豪華,敞亮舒適,紅木傢俱,古香古色。

三個月的緩衝期。

這是恩人給她的最後的溫情……

任何時候不要多愁善感!

拒絕內耗,天天向上!

夜安錦立刻制止自己胡思亂想,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就去找臥室。

長途奔波,剛回國又馬不停蹄去拍賣會鬥了一場,這會兒,累得渾身快要散架兒了。

找到臥室,顧不得整理行李箱,四仰八叉地躺倒。

真舒服啊……

休整!

閉上眼睛,濃重的睏意襲來,夜安錦沉沉睡去……

*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付餘生看照片,越看越稀奇。

曾經的夜安錦又胖又笨,現在又苗條又聰明,簡直脫胎換骨,連他都驚豔。

“常哥,都說女人是妖精,原來是真的。”

付餘生感慨,“要不然變化怎麼能這麼大?真人比照片還好看。”

常青坐在他對面,瞅了他一眼,“好看有什麼用?孤零零的。錢不夠花,房子只給住三個月,你咋不給她三毛讓她住三天呢?車也不給留下,她連個代步工具都沒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常青忍不住問。

“別人給的不如自己賺的來的踏實,她練了一身本事不就是為了無所畏懼?”

付餘生腦回路清奇,“她什麼也不少,就少個男朋友,我看我行。”

常青啞然失笑,想到什麼,神色鄭重起來,“你確定不是把她當成了寒淼?”

付餘生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沉。

“我知道你不是見色起意的人,但是如果不打算娶她,別傷害她,她心裡夠苦的了。”

常青推心置腹,“寒淼已經走了四年了,你也該走岀來了。但如果選安錦,你必須善始善終。”

付餘生撫摸著夜安錦的照片,“你說得對。謝謝你常哥,這五年讓你受累了。”

“咱們是生死兄弟,少來這套。說吧,什麼打算?”

“沒打算,放生,被人大包大攬的人生是悲劇,給她絕對的自由和選擇的權利,包括我。”

付餘生放下照片,“我不能以施恩之心索求回報。尤其是……愛情。”

*

休整好才能有效戰鬥。

這幾天,夜安錦哪兒也沒去。

她在別墅裡吃了睡,睡了吃,刷刷手機翻翻書,過著豬一般的生活。

很久以來頭一次極度的放鬆,極度的愜意。

此時,窗外夜黑如墨,細雨濛濛。

玻璃窗上積水成流,千溝萬壑,湧蕩著悲傷和憂鬱。

夜安錦討厭雨天,那些晦暗的記憶被開啟,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看看日曆,轉眼一個星期了。

起身去廚房煮泡麵。

吃完看了一會兒書,睡意又上來了……

她站在雨中,隔著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屋子裡,圓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

謝辰飛和程越柳一邊吃,一邊嘲笑她自不量力。

“五年了,她什麼證據都沒有,能把我們怎麼樣?”

程越柳洋洋得意。

“就是。夜家的房產由我合法繼承,早已經改名換姓,她有什麼本事要回去?”

謝辰飛不屑地說。

“想破壞咱們競標?就憑她?好笑!不過得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長長記性!”

程越柳輕蔑地看過來。

夜安錦很生氣,剛要推門進去理論,眼前影像一晃,她竟然坐在一間審訊室裡。

明晃的燈光下,一個身穿制服的公安面壁而立。

她疑惑地看著他,他轉過身來,竟然是在拍賣會上的那個小奶狗。

他叫……付什麼來著?

夜安錦想了半天想不起來。

小奶狗板著張臉,嚴肅得嚇人,“姓名、性別、年齡、職業、家庭狀況,說!”

“……能問問,我為什麼會坐在這裡嗎?”

夜安錦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汙衊謝辰飛和程越柳,侵犯了他們的合法權益,而且你在公共場所尋釁滋事、擾亂公共秩序……現在我們依法對你進行刑事拘留!”

小奶狗變成了大狼狗,兇巴巴地拿著手銬湊上來,抓起她的手腕……

夜安錦氣壞了,反手一個背肩摔……

“咚!”

夜安錦從床上滾了下來,摔醒了。

外面天光大亮。

一看時間,十一點。

原來是場夢。

夜安錦坐在地毯上,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想到夢裡的情節,雖然很荒誕,但也不是不可能。

官官相護,說不定拍賣會上的事並不會影響程越柳和謝辰飛,他們依然會賺得盆滿缽滿,然後倒打一耙,利用手中的權勢為難她……

只是,為什麼夢裡的壞蛋是小奶狗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夜安錦點開“常青”的微信:常叔,小奶狗,就是拍賣會坐在我右手邊那個姓付的,他是什麼人?

秒回:聽說是京都來的混混。

夜安錦:不會吧?心眼挺好,幫過我。

付餘生在對面樂抽了,小奶狗?哈哈,心眼挺好……

想了想,他回:他還抱過你。

夜安錦盯著這行字,怎麼覺得常叔變壞了。

“常青”:小夥長得挺精神,你沒覺得?

夜安錦:沒注意。常叔你忙,我上街轉轉找吃的,餓了。

“常青”:小區右拐三百米路北有個海泰飯莊。

夜安錦:好,我這就去。

*

放下手機,付餘生急三火四拋下正吃飯的常青,“有事先走,你自己吃!”

常青:“剛開始呢,你吃點兒再忙……”

付餘生已經人影不見……

*

夜安錦漱洗完換了身衣服。

走出門,天廣地闊。

一路找去,果然有個海泰飯莊,店內裝修雅緻,綠植蔥蘢。

她穿過走廊,剛要去點菜區,迎面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付……”

“安大師!也……來打食兒?”

付餘生很“意外”。

“嗯,我來吃午飯……”

夜安錦想起夢中所見,感覺有點詭異。

“巧了。拼個桌不介意吧?你看那邊就剩一個桌了。”

“那不還有兩個閒的?”

“都預定出去了,我問過了。”付餘生挺傲嬌,“如果你不喜歡拼就先請,我等等。”

夜安錦確實不想和生人共餐,不過付餘生好歹幫過她,她太不近人情不好。

於是,面對面,坐對桌。

等菜的時候,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有點小緊張。

“那個……”(異口同聲)

“我……”(不約而同)

尷尬。

“你先說。”

付餘生笑,如同花開錦州城。

“你是公安?”

夜安錦腦海裡還有夢中他穿警服的樣子。

“不是呀,誰告訴你我是公安?”

“不是就好。”

夜安錦鬆了口氣。

並非所有的夢想成真都是好事。

“怎麼呢?安大師遇上什麼事了?”

付餘生疑惑。

“沒事……我隨便問問。”

這時,“叮!叮!”

夜安錦手機上來了兩個新聞彈窗。

夜安錦歉意地笑笑,指了指手機。

付餘生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

夜安錦如獲大赦,埋頭點開了彈窗。

第一個黑色大標題:肖義鴻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市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第二個黑色大標題:程氏集團涉嫌非法競標,中標無效並接受調查。

夜安錦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市長肖義鴻涉嫌受賄罪、濫用職權罪,且受賄數額巨大、濫用職權情節嚴重,違背新發展理念,違反國家規定……”

夜安錦逐字讀完長長的一段,終於確定這個新聞是真事。

這是巧合還是她心誠則靈?

怎麼二號首長這麼快落馬了?

再看第二條新聞,也是有理有據、客觀真實。

只是,配合調查並承認非法競標的不是程越柳和謝辰飛,而是程越柳的爸爸程繼宗。

護女心切,程繼宗甘願認罪伏法。

夜安錦盯著這兩條新聞一字一句反覆看了兩遍,高興之餘倍感驚奇。

她記得很久前爸爸告訴過她,政府有些部門的工作效率死慢的,有些人總喜歡吃拿卡要、推三阻四……

這怎麼效率變得這麼高了?

機構改革見成效了,還是那天的拍賣會場中藏著滅絕師太?

哈,雖然程繼宗主動背鍋,程越柳和謝辰飛暫時倖免於難,但怎麼說也是好訊息。

“什麼事那麼高興?”

見她眉眼彎彎,付餘生明知故問,深邃的眼眸如繁星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