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兒來的劉婧一把拉住周路凱,也顧不得紀委的同志在場,滿臉惶急地懇求,“路凱,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著你沒享過什麼福,熬到今天不容易。之前我沒求過你什麼,你、你幫我找找關係,把我這點兒事平了。還有劉龍,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了,你……”

周路凱甩開她,聲色俱厲,“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那些歪門邪道,還想袒護那個禍害?你是不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

劉婧趔趄了一下,轉頭看著那邊紀委的同志在清點贓物,咬了咬嘴唇,轉過頭憤憤不平,“周路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恨我和辰飛在一起了,你公報私仇!”

“劉婧啊劉婧,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你違法亂紀,紙裡包不住火,你不端正態度反省自己的錯誤,推卸責任只會罪加一等!”

周路凱失望至極,“你知不知道,你不只犯了瀆職罪、受賄罪,還有洩露國家秘密罪!”

劉婧盯著周路凱慘然一笑,“嘁!我洩露國家秘密?我夠得著國家嗎?我就是個市級發改委的小主任,扣這麼大帽子你嚇唬誰啊?”

周路凱都懶得跟她說了,退後一步,身後的兩個工作人員立刻上前給她戴上了手銬。

劉婧看著鋥亮的手銬,有些腿軟。

她似乎這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畏罪心理讓她急於為自己的辯解,以致口不擇言,“你、你沒話說了吧?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就是打擊報復!你那個小情人夜安錦唆使你的吧?你跟我過不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周路凱怒不可遏,“劉婧!說話要講證據!你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謝辰飛,他是經濟間諜,外號花狼,手上沾著十幾條人命!”

“什麼?”劉婧晃了晃,“不可能……”

“他已經親口承認了!”

周路凱沉聲怒責,“你以為你們在一起幹的那些事兒沒人知道?你是國家幹部,拿工資吃國家糧的人,你竟然說你夠不著國家,只是個小主任?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我什麼也沒幹……”劉婧嚅囁著,“我們只是正、正常交往……”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洩露政府紅標頭檔案,把涉及重要經濟資料的秘密材料交給謝辰飛,你捫心自問,你在床上給他的時候,你是不知道你在違反組織紀律嗎?”

周路凱隱忍得把拳頭握成了鐵錘。

劉婧張口結舌。

“如果你行得正做得正,沒人能冤枉你。你自己說,你是被冤的嗎?”

周路凱痛心疾首,“我勸過你多少次,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現在誰也幫不了你,你只有配合調查一條路,好自為之吧!”

“我為什麼要好自為之?要不是為了名和利,我一個女人成天累死累活圖的什麼?”

劉婧回過神兒來,喃喃自語,像在問周路凱,也像在問自己。

話不投機半句多。

周路凱突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轉身往外走。

兩個工作人員一左一右地押著劉婧。

出了電梯。

眼看自己真要被紀委帶走,劉婧急了,“路凱!我知道我錯了,我、我……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讓我再見謝辰飛一面?我想當面跟他問清楚!他不會出賣我的,他會幫我和劉龍……”

“謝辰飛已經成了通緝犯,他連自己都救不了,你還指望他救你?你真是……”

周路凱忍無可忍,剛要破口大罵,手機響了。

賀斌十萬火急,“局長,壞了,和孫麗一樣的惡性案件,兩起併發。”

周路凱天旋地轉。

賀斌的聲音弱了下去,“臨近兩節兩會,相繼發生命案,影響太惡劣了。就算我們努力封鎖訊息,還是有不少群眾來電詢問,我不敢不告訴您啊。另外法醫……我恐怕使不動安教授,還得您幫著協調……”

周路凱扶著車頭定了定神兒,“作案手法一樣?”

賀斌肯定。

周路凱回頭看向焦灼的劉婧,“你交友不慎,害死了我們的女兒,害了你自己和你弟弟不算,還不知有幾個人會死在你弟弟手上,我這個公安局長眼看要幹到頭兒了!”

“不是劉龍殺的,不可能是他殺的。他雖然不務正業,但他膽子小,連只雞都不敢殺,怎麼敢殺人?”

劉婧心一橫,“我犯的錯我擔著,你們不要牽連我弟弟,他是我們老劉家唯一的香火了……”

周路凱厭惡地皺起眉頭。

劉婧被帶走了……

陰霾的天空依然在飄雪。

眼所見處,披麻帶孝般銀裝素裹。

這場雪下得曠日持久,讓人煩躁……

*

全域性除了指揮中心、交警堵卡點、戶籍辦證大廳等特殊崗位,其他人全部出動。

再加上各分局、地方派出所,大批警力實行全天制警戒執勤、摸排偵查。

發現擅自脫崗的,一律交由紀檢督察部門嚴肅處理。

夜安錦對兩名遇害者進行了屍檢。

死者之一是名年輕女性,名叫唐月,27歲,服裝店老闆娘,丈夫外出進貨未歸。

受害時間仍然是凌晨一點。

看現場照片與孫麗的案子大同小異。

死者俯身趴在樓梯上,頭在下,腳在上,後腦勺正中有明顯擊打凹陷,少量血液和腦組織從骨損面溢位。

與孫麗不同的是,唐月遭遇猥褻。

手機、戒指、現金等財物被劫掠。

地上有幾個雪腳印,但沒有鞋印,兇手穿了布制的鞋套。

樓道外的積雪早被踩踏得不成樣子,新下的雪層層覆蓋,再被踩被掃,無法提取有價值的線索。

另一名死者是個中年婦女,叫邵香,31歲,在市物價局工作。

邵香也是死於頭部遭受鐵錘之類鈍器重擊。

案發樓道里零碎地撒滿了死者手包裡的雜物,口紅、粉餅、餐巾紙、鑰匙之類的東西。

值錢的東西被偷走了。

兩起案件前後相隔不到兩小時,案發地相距不到三公里。

兇手明顯隨機作案,而且專挑老舊的開放式小區。

這種小區雖然有監控裝置,但監控死角多。

兇手專門選擇沒有監控的樓道作案,對警方充滿了惡意的挑釁。

與孫麗的案子不同,這兩名受害者臨死前沒有留下簡筆畫之類的線索。

夜安錦把屍檢報告送給周路凱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桌後,皺眉盯著那枚假的六芒星鑽戒出神。

“從屍檢結果看,兇手是同一個人。他使用的武器,擊打頭部的角度、力度如出一轍。”

夜安錦問,“還沒抓到劉龍?”

周路凱搖頭嘆氣,“不管是蹲守布控,還是串聯摸排,連他的影子都沒摸著,倒是捎帶著破了些搶劫、強姦的積案。”

這事夜安錦愛莫能助。

這段時間,路口有蹲點的警車,著裝民警步行巡邏,便衣警察深入各個居民區,還有專門篩查街道監控的,按說早該把人抓住了。

周路凱若有所思,“劉龍以前膽子是不大,突然這麼殘暴、這麼頻繁地作案,犯罪動機會是什麼?”

夜安錦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替謝辰飛掩蓋罪行,同時報復社會,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幫他成功潛逃,還有就是順便斂財。”

“我也是這麼想的,另外,還可能有其他目的……”

周路凱捏起那枚戒指翻來覆去地看,“反正,就憑劉龍幹不出這麼難查的案子。他每次作案選擇的地點都是監控盲區,和謝辰飛之前作案的風格是一樣的……”

夜安錦發現,周路凱的頭髮好像一夜之間白了不少,眼睛裡也佈滿了紅血絲。

“你說他們會藏在哪兒呢?”

周路凱像有些魔怔,一直盯著那枚戒指,“他們不會真像毒蛇一樣,在雪堆裡挖個窟窿藏在裡面冬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