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畫裡面的種種景象在我面前活了,一點點一點點我走了進去,走進了焱城鎮的牌坊,從外流入鎮子的小溪,溪流上架設的石拱橋,在小溪旁披著蓑衣垂釣的老翁,小鎮街道兩側的門市,街道兩旁的芭蕉樹,川流不息的人群,都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了我面前,我穿越了……

“快來啊,快來啊,郎超又欺負人。”

“可不是嘛!太過分了,張老爹都快被打死了!”

“郎超真是無法無天,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哎!”

一堆鄉親都往鎮子的東頭湊去,我還在原地發呆。

“張翼,你還在這傻站著幹嘛!你爹快被人打死了!”

一個壯實的漢子扛著鋤頭,用挎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一把汗,拉著我趕緊走,那人的面孔好熟,我不自覺地喊了出來。

“三師兄,你怎麼在這?”

“啥?你管我叫啥?”李虎虎模樣的人愣住了,滿腹狐疑地看著我。

“你,你不是李虎虎嗎?”

那個人甩了我一巴掌,呵斥道:“你傻了吧,我是你的鄰家艾虎。”

“艾虎?”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走了。

……

“打,打死你個欠租不給的老潑皮。”林峰模樣的一個男人正指揮著兩個手下,對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拳打腳踢。

被打的老人疼得哎呦直叫,呻吟的聲音讓人心疼。

“呸,老不死的,再給你三天時間,到時候租子再交不上來,看我不點了你的房子。走!”囂張的林峰模樣的惡少,帶著兩個家丁揚長而去。

我立馬上前去攙扶老人,等我把他翻過來,瞬間愣住了,“師……師傅,你是……師傅。”

一個大媽又走上前來了,對著我說:“什麼師傅啊,這是你爹,傻小子。”

“啊……他是我爹!”

“廢話,你怎麼連親爹都不認識了,快背上它送郎中那瞧瞧去,哎,姓郎的下手真黑,連這麼大歲數的老人家都不放過。”

“對啊,郎克明真是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儘管我還是雲裡霧裡的,但我還是背起來了被打的老人,往鎮子裡的郎中家去了,診過脈拿了藥,就又背起了不知道是師傅還是爹的老人回了家,悉心照料。

一連三天精心喂藥,老人的病不見好轉,咳血倒越來越嚴重,我急得上頭,卻又莫爾可奈何……

“翼兒。”

“欸,爹。”我在屋外正熬著藥,對屋裡回了一聲。

“你過來。”不知是爹還是師傅的老人對我招呼著。

我趕忙放下了手裡的活,進屋坐到了他身旁。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老人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爹,你忍一會兒,我去給你拿藥。”

“不。”老人用他那枯槁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過頭去,看他那深邃的眼窩,皺巴巴如皸裂大地般的面板及無神又無助的雙眼,我心裡為之一振,彷彿又經歷了師傅死前的那一刻。

“翼兒,爹不行啦,以後家裡就你自己啦,你要堅強啊,堅強地活著,我死以後,你要把張家的門楣發揚光大。”

這話一說出口,我更分不清他是師傅還是爹了,這話跟師傅臨終前交代給我的第三件事太像了。

老人的呼吸越來越弱,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我抓緊機會問,“你是不是極道派的第二百二十七代傳人,胡益達?”

老人沒有回應,我撥開了他的眼皮,瞳孔散了……

焱城鎮遠離城市,幾乎與世隔絕,儘管這裡鳥語花香,但是落後得很,根本沒有做死人買賣的棺材鋪和殯儀館。

我只能從鎮子裡買了一大卷草蓆,把老人包裹住,再搬上獨輪車,推到了一處無人打擾的純大自然區域埋葬了,就連人死的一塊石碑都沒有,還是我半路拾來的一塊木板寫上的碑文。

草草埋葬了老人,我對著墳正磕著頭,艾虎出現了,手裡拎著一把閃閃發亮的鐮刀,他的眼神跟李虎虎一樣,銳利得很。

“張翼,你爹就這樣被打死了,你還無動於衷嗎?”

我本來就有頗多疑問,但這時候我如果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怕他會一鐮刀下來,抹了我的脖子。

“我怎麼無動於衷,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老人是我爹還是我師傅,但他被打我還是看見了的,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怎麼會當這一切都沒發生呢?”

“哼,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今晚,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解決了郎克明這個混蛋?”

一聽要殺人,我犯了猶豫,生在法制社會怎麼能說殺人就殺人呢,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殺人?這不好吧,咱們找警察不行嗎?”

“警察?什麼是警察?”

我隨口一說,才想起來,此刻是清朝嘉慶年間,警察還沒出現!

“哦,不,咱們該報官,讓官府派捕快來抓走郎克明。”

“報官,天真,郎克明橫行鄉里十來年了,要是官府管用,他能囂張這麼久嗎?我忍他忍得夠久了,我非要殺了這個畜生。”

看艾虎那雙紅了的眼,我都害怕了,彷彿他就是李虎虎的前世,太歲陰的嗜殺性子隔世傳了下來。

“張翼,我就問你,殺郎克明你跟不跟我去?”他眼睛瞪得很大,樣子也很可怕,像是要把我吃掉。

“去……去,我陪你去殺了他。”

艾虎笑了,從腰間取出了匕首扔給了我,“今晚,是郎家的末日,你拿這匕首給我殺了郎克明,其他人交給我!”

然後,我和他再也沒有分開,一直到了深夜,我們偷偷翻牆進了郎家的大宅。

“看到沒,那個大屋子,就是那個亮著燈的大屋,郎克明就住在那裡,該怎麼辦不用我教你。”艾虎指了一下北屋,就要走。

“那你幹什麼去?”

“我,哼。”艾虎掏出了火摺子拿在手裡,“我做我該做的事情。”

我楞在當場,原來焱城鎮的縱火犯是他。

等我再想叫住他時,他已經沒影了!

我輕輕跳下牆,走入了郎克明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