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去哪?”

車上,屠憐不解地看著身旁駕駛座上,剛從病房出來沒多久,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卞學姐。

就在十多分鐘前,她剛剛向其彙報了此次戰爭的結果,與戰場上的各種發現。

可才剛剛彙報完,這位卞學姐便火急火燎地下了病床,拉著她跳上了車子,一路開到這裡還不知道要去哪裡。

“見一個人。”

終於,在她的詢問下,卞學姐給出瞭解釋:“你不是跟我說,找到了那傢伙的蛛絲馬跡嗎?”

“對。”

屠憐點點頭,卞學姐話裡的那傢伙,便是神秘莫測的A先生,在戰爭進行到最後關頭的時候,帶領著一支亡魂大軍前來,不僅一舉扭轉了即將落敗的戰局,還斬首了投靠外神的叛徒頭目,而在做完這些壯舉,讓戰爭結束之後,他又迅速離開了戰場,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匆匆地趕來,又匆匆地離開。

似乎他總奔忙在最危險的地方,並在最危急的關頭出現。

而這一回,這個神秘莫測的傢伙,不僅引起了異調局的注意,還讓其他也參與這場戰爭的組織倍感興趣。

其中一些組織,大概會不惜代價,也會拉攏其加入,比如緘默者。

但對A先生在戰場留下來的痕跡,進行調查後,得出的結果讓人震驚。

在那場激烈的戰爭裡,哪怕是神秘莫測的A先生,也不免受了傷,可他們在對A先生經過的地方,尤其是那輛報廢的裝甲車上,殘留的血跡進行分析後,並沒有找到屬於人類的血液。

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

但在那幾乎都是沾染了外神力量的血跡當中,卻暫留著一小部分,蘊藏著古神力量的血,其來自於古神的那一部分純度,早已大大超過了極限,將原本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侵蝕得所剩無幾。

屬於外神的大軍當中,自然不可能有著古神力量的存在,唯一的解釋,就只有是A先生留下的了。

也就是說,A先生已經成為了一個墮落者。

當然,他們並沒法確定,A先生是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墮落者,還是在之後的某個時間節點當中,成為的墮落者。

也許是跟那個組織的某項協議有關?

屠憐對此所能做出的猜測,也僅有這點了。

而他們對於A先生的發現,卻並不止於此,對那些厲鬼進行捕獲分析後,他們意識到,厲鬼是被A先生用某種辦法吸引過來的,隨著厲鬼留下來的痕跡,他們找到了一座在烈火中焚燒的廢墟。

雖然其中的大部分東西,都在烈火中被焚燒殆盡,但殘留下來的東西,依舊能讓他們發現許多線索。

比如這個建築物的來歷。

根據其中殘留的器具與物品等等,能夠輕而易舉地推論出這裡是某些個墮落者的實驗基地。

而一些還未被徹底燒燬的扭曲屍體上,所殘留的傷口表明,A先生因為某種原因,曾來過這裡,並殺死了這些扭曲的怪物。

在最深處的房間裡,趴著一具焦黑的屍體。

據解剖分析後的結果來說,這具屍體已經很難再稱得上是人了,但它的確是從人扭曲而來的,從扭曲程度來看,這也是整個建築物裡,變異程度最高的墮落者,但奇怪的是,這具屍體上並沒有發現疑似A先生造成的傷口,真正的死因,似乎是主動掏出心臟。

但心臟的去向不明,這個房間裡曾發生過什麼也不清楚。

至於A先生在這裡做了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就更不瞭解了,他們只知道,A先生在將這裡的墮落者全都殺死後,就放了一場大火,燒光了這裡的一切。

而大量的藥劑也表明,這裡跟她們一直在調查的那個組織,有很大的關係。

類似於一個生產基地。

“也就是說,他在摧毀了那個組織的藥劑生產基地後,便放火焚燬了一切,將其中作為防護手段的厲鬼,全都吸引出來,帶向了戰場。”卞學姐做出了一番目前他們所知道的總結,順帶也將問題歸攏了一遍。

“但我們不知道,他去這裡的目的,也不知道在裡邊發生了什麼,而他又為什麼會帶著厲鬼過來力挽狂瀾。”

“嗯。”

對此,屠憐點了點頭,雙眼依舊認真地看著學姐,等待著學姐說出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

“所以,我現在帶你去見一個能幫我們分析這些問題的人。”說著,卞璇就已緩緩停下了車子,“到了。”

“這是.醫院?”

屠憐不解地看著那座並沒有什麼人的醫院大門,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學姐要帶自己來這裡,難道那個能分析這些問題的人在這裡?可在這裡的話,是醫生還是病人?

超凡者應該不太可能會生病或受傷,而若是作為醫生的話,一般過著自己平靜生活的超凡者,都不太喜歡摻和到異調局的事情當中。

“放心,他是一個普通人。”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疑惑,卞學姐下車後,笑著說道:“他是一個心理醫生,也算是我們異調局的編外人員。”

“普通人?”屠憐訝然地重複了一遍。

她不是奇怪於普通人為什麼會成為異調局的編外人員,實際上,有不少普通人知道異調局的存在,有一些還為異調局工作,但那都是為異調局的工作提供便利的事情,像是準備日常用車起居等等,並不是參與到異調局正在進行的調查當中,現在這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他能為我們提供心理分析以及側寫,在這方面的能力上,他幾乎跟超凡者沒什麼兩樣,我們靠他抓住了不少墮落者,另外”

說到這裡,卞學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認真地回頭提醒了一句。

“儘量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他女兒之類的事情。”

“為什麼?”

“因為他的女兒死在了一場超凡事件裡,也是因此,他才成為了異調局的編外人員。”卞學姐回頭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不要沒事揭人傷疤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更別說是面對一個喪女的老父親了,她點點頭,跟著卞學姐走了醫院,安靜的走廊裡沒什麼人,大中午的似乎都在休息,連看病的人都少。

在走了一會後,她們來到了一件心理諮詢室外,裡邊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嚴肅男子,正默默地整理著資料,似乎才剛剛送走一位病人。

“陸醫生?”卞學姐敲了敲諮詢室的門。

裡邊正整理資料的男人,才注意到門口有人,不過表情依舊嚴肅平淡。

“卞小姐,好久不見,有事嗎?”男人依舊低頭整理著資料。

屠憐跟著學姐一起走了進去,默默地跟在後邊,聽著學姐與其聊天,聽那語氣,兩人似乎早就認識。

“當然。”卞學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辦公桌旁,瞥了一眼上邊的資料後,隨口扯起了閒話,“剛剛看過一個病人?”

“嗯,一個大學生。”男人點點頭。

而屠憐則是瞥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病人資料。

那是一個她有點眼熟的青年人,應該是在晨跑時見過,她回憶起來了,名字叫.伍雙?熟悉的名字,但不是她見過的那個水手,只是一個偶然碰到的同名人。

她抬起頭來,注意到那位陸醫生的視線,才剛剛從自己身上移開。

“他有什麼心理問題?”卞學姐也看了一下資料,顯然也是認出了資料上的那個青年。

“怎麼?伱們認識?”陸醫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不,只是有點眼熟而已。”

“那你好奇什麼?你應該知道,我作為醫生,得保護病人的隱私,就像你在這裡諮詢時,我也沒對外透露過半點,諮詢時的內容。”

聽到卞學姐的回答後,陸醫生也平靜地回了一句。

由於神色過於平靜,看起來就顯得相當認真,而說出的話,更是讓她驚訝。

雖然沒有詢問,但屠憐也難免用驚訝的眼神,轉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學姐,很難相信,對方會因為心理問題,來這裡進行過諮詢。

面對她的目光,卞學姐尷尬地笑了笑:“誰都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

稍微解釋了一句,卞學姐又再度話歸正題。

“我們是有事來找你幫忙,想請你對一個人進行一下側寫。”說著,卞學姐將帶來的資料,以及一堆厚厚的照片,全都放到了辦公桌上,迅速地整理擺放整齊。

這些照片全都是用膠捲拍下洗出來的,不僅記錄了A先生在戰場上留下的痕跡,也記錄了那個建築物裡的情況。

見到這些照片,這位陸醫生首次皺起了眉頭,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拿起了拍攝於那座建築物裡,最深處房間的一張照片,打量了一番後,說道:“之前我就說過了,要讓我進行側寫,最好是帶我去現場。”

“相對於你的身份而言,去現場的話,恐怕會很危險。”卞學姐也無奈地笑道,“所以,就請你根據這些照片進行一下側寫吧。”

“好吧。”

陸醫生說著,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閉上了雙眼。

對此,屠憐是相當懷疑的,畢竟放著超凡者不找,找一個普通人來進行這方面的分析,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可學姐卻又給了她一個瞧好了的眼神。

她也只能耐心等待了起來。

終於,過了好一會後,這位陸醫生開口了。

“他走在這個建築物裡的時候,充滿了怒氣。”說著,醫生抬起手,指了指一張照片裡,尚未燒燬的屍體上,殘留的一道猙獰傷口,“他本可以一擊致命,但卻洩憤似地撕扯著屍體”

稍微停頓了一下後,醫生確信地說道:“復仇,他這是在復仇,對於這裡邊的一切,他都充滿了仇恨,並且迫切地想要向某個人復仇,但他還是保持了剋制,在走廊裡緩緩前進,任由那個人放出無數怪物阻擋自己,他想要看到那個人驚慌失措的恐懼。”

在放下了那幾張走廊裡的照片後,醫生拿起了那張最深處房間的照片,在看了一會後,才說道:“他在等待照片裡的這個死者,完成某樣事情。”

“為什麼?你不是說他充滿了仇恨嗎?那他應該會直接殺死,或者是折磨死者才對吧?為什麼會等待死者完成某樣事情?”卞璇不解地發出了疑問。

“不知道,但他在因為死者的執著和理想,而正向死者表達敬意,所以他允許死者完成了最後的事情,而且看著死者自殺。”

“自殺?不會是控制嗎?”

“不,是自殺,死者有種強烈的狂熱心理,打算為自己的理想獻出一切,包括生命,而他就在旁邊看著死者完成這一切,並將那個東西帶走了。”

“那應該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卞璇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從這分析的情況來看,A先生似乎是在向那個組織復仇?然後從這生產基地裡,拿走了一樣極其重要的東西,也許A先生就是為了這個東西來的

正當她覺得自己快要接觸到真相的時候,一旁的醫生卻說道:

“不,他並不在乎那個東西珍不珍貴,他只是想要在這裡收藏一個有意義的東西,而之前看著死者自殺,也不僅僅只是表達敬意,同樣也是在欣賞這個狂熱且執著的人,為自身的理想燃盡最後一絲生命的努力,他很滿足於對方的死亡。”

“這聽起來有點像是變態殺人狂?”

卞璇扯了扯嘴角。

因為在醫生口中,那個救人無數的A先生,已經快要跟電影裡,狡猾殘忍的變態殺人狂一樣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

陸醫生說著,用食指敲了敲桌上那張拍攝了焦黑打火機的照片。

“他有著極強的表演慾和儀式感,不抽菸,卻有著一個打火機,這是他為表演做的準備,這種情況下,正常人最多會帶包火柴,或者是一個隨手買的打火機,可他刻意帶了一個價值不菲的打火機,並且將之隨手丟到了火場裡,根本沒打算拿回來,因為他覺得,只有這種價值不菲的打火機,才配得上這番表演。”

話音落下,卞璇和屠憐都沉默了,兩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上一眼。

壞訊息,她們一直想找的幫手,很可能是一個變態。

好訊息,這個變態不打算為難她們,還幫了她們很多次。

所以,這個變態現在又打算幹啥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