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塵轉身去收拾實驗臺上的垃圾,溫瑤連忙緊跟在他身邊,很難不害怕:“那這個異能覺醒劑多大機率變成怪物?”

“百分之零點零五吧。”

溫瑤稍鬆了口氣,還好,那機率好像非常小。

季明塵望著她因緊張而斂起的眉,興致忽起,懶散著語調問:“記得玫瑰園教堂後面的蓮花池嗎?”

溫瑤回想了一下:“怎麼了……”

玫瑰園教堂後面是有個很漂亮的水池,從城堡頂上的露臺就可以看見,不過……他提這個幹什麼?

季明塵憋不住地笑了起來:“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

“如果你變成了怪物魚,我就把你養在那個池子裡,讓你當世界上最快樂的怪物魚,你覺得怎麼樣?”

溫瑤:“……”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

緊張的氣氛因為這一句玩笑話而放鬆了些許,溫瑤看了幾眼季明塵,見他這遊刃有餘的閒適模樣,猜測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人或許不是什麼好人,但對她是真誠的,不僅救了她好幾次,對她照顧有周,如今還帶她來東洲十四區的科研重地,給她悉心科普異能覺醒劑。

付出了那麼多,總不可能是為了把她變成怪物魚的吧?

為了觀察是否有其他異常,兩人又在實驗室滯留了半小時,然後才下樓離開。

再回到古堡別墅時已經很晚了,除了零星幾個拿槍的值守人員,燈火黯然的別墅區四下無人。

夜色寂寥,亮著歐式路燈的林蔭小道上,梧桐樹葉斑駁成影,柔涼的風吹著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溫瑤就這麼跟在季明塵的身旁。

回來的這一路季明塵沒說話,她也在這種安靜的氣氛中思緒紛飛,莫名的,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留存在記憶裡,她卻從未關住過的事情。

季明塵是自她來東洲才對她好的嗎?似乎不是的……

以前遇見的時候,哪怕是敵對關係,他也對她不差的,基本上都是做做樣子,多次放水,就跟個貓和老鼠似的,純粹抓著玩。

他從未曾真正意義的傷害過她,但她卻對他滿懷恨意,就連他對她的寬容,也被她視為無禮輕慢的戲弄和嘲諷。

她覺得他變態,正事不幹,遊手好閒,所以憤怒,所以厭惡,所以見到他就兵戎相向……

哪怕如今他救了她,她到了他的地盤,她也常常忍不住對他生氣,對他誕生諸如惱怒不爽的情緒。

溫瑤之前不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而今細想,覺得這大約算得上是一種惱羞成怒。

是她潛意識裡,不願面對自己信仰的崩塌,不願接納自己的錯誤和失敗,於是便將這份怒意遷移到他這個曾經的敵人身上,以至於對他所有行為上的好,都選擇性視而不見,甚至不信任他,覺得他居心叵測,別有所圖……

就連他隨口說了一句“真遺憾”,或許也沒什麼惡意,她都斷定他在幸災樂禍,到頭來,還是他折枝玫瑰來跟她道個歉。

“……”

看來他說得沒錯,她好像是挺沒良心的。

快要抵達古堡別墅正門時,溫瑤忽然伸手拉了一下男人潔白無瑕的襯衫袖子。

季明塵因她這動作腳步一頓,偏頭彎腰看向她:“怎麼了?”

梧桐樹影下,少女眸光瀲灩,歐式路燈昏黃的光暈傾洩,落在她柔軟的髮絲及潔白的裙身上,彷彿整個人都在微微發光。

溫瑤想說對不起,想說謝謝你,但是這兩句話在此刻顯得突兀又不合時宜,於是她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他,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戛然無聲。

季明塵等了片刻,唇角勾起,戲謔道:“怎麼這樣看著我,想佔我便宜?”

“……”很好,那點愧疚感蕩然無存。

溫瑤指了指了他手腕上的銀鐲,千言萬語只化作:“鐲子你什麼時候可以還給我?”

季明塵挑了下眉,單手插兜直起腰來,漂亮的桃花眸斂起,儀態矜貴無雙,磁性清潤的嗓音在這四寂無人的月夜更添誘惑:“再說呢。”

“……”

回到古堡別墅五層,電梯口分別前,季明塵問溫瑤:“對了,你現在頭疼嗎?”

溫瑤轉身:“嗯?”

季明塵:“注射異能覺醒劑後有病理反應,不同人反應不同,最常見的是頭疼發燒或昏睡不醒,持續大概三到七天,這個因人而異,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溫瑤愣了下,很快聽出了這話的意思,他已經休閒了這麼些天,現在大概又要出去了,所以才會問這個話。

異能覺醒的身體反應她也大概瞭解一些,無非就是生一場病,根本不算什麼事,哪裡還需要他這個日理萬機的人來陪伴。

他作為這麼大個倖存者區的管理者甚至是統治者,如果留下來陪生病的她,那才是折煞她了。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溫瑤回答道。

季明塵倒也沒說什麼,只是低眸笑看著她:“行,有事就找林醫生。”

回到房間,溫瑤坐在小廳的沙發上放下手裡的銀色手槍和玫瑰花枝。

她本來只是隨手一放,但這槍與玫瑰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竟然生出一種別樣的美感。

溫瑤睫毛微垂,於是拿起了這把手槍,她不是很懂武器,但卻能看出這是把嶄新的高階手槍,樣子雖小巧精緻,卻能容納很多發子彈。

把手位置握著也很舒服,很適合女孩子的手。

她反覆把玩了幾下,忽然發現槍身上雕刻有花紋。

一面是一支玫瑰花,一面則是一個……小小的太陽?

“……”

不愧是季明塵的東西,還真是精緻又漂亮。

溫瑤放下槍後,又攏起自己的衣袖檢視肘窩上的針孔。

水系異能……

她即將成為水系異能者。

對此,她莫名想起她五歲那年,祖母帶著她去一位山裡的老先生那裡算命,老先生說這小姑娘八字重水,聰明悟性高,以後讀書必然成績好,祖母當時聽了還樂開了花。

沒想到十多年後的現在,她居然真的即將覺醒水系異能……

季明塵說元素載體的屬性是生來就決定了的,也就是說她生來就是水屬性。

那麼這跟祖母當初帶她去算的八字有什麼關聯嗎?

難道還真印證了“科學的盡頭是玄學,玄學的盡頭是神學”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