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史開口詢問道:“殿下,二小姐呢?”

楊盈閉了閉眼,沒有應聲。

她將手中匕首又握緊了幾分,聲音微沉:“杜大人,歸梧之後,孤要享長公主之尊,你可願助我?”

杜大人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他想都沒想,便拂袖跪下:“老臣願竭盡所能,助殿下達成心之所願!”

……

安都城中。

寧遠舟等人,在李同光手下羽林衛的配合下,成功混出了城門。

任如意劫持安帝,敲響了召集百官的安陽鍾。

她站在皇城之上,俯視著安國文武百官,將安帝曾經勾結北磐的罪行公之於眾。

朱衣衛總部。

金媚娘成功燒燬了冊令房,並告知控制朱衣衛的解藥所在之地。

皇城城門之上。

任如意同時宣告了此事,並翻出朱衣衛的往年功績,替朱衣衛正名。

大量的朱衣衛放下武器,奔向了安都四方城門。

任如意做完這些事後,快速逃離了皇城。

安帝大怒,親自調來了沙中部之人。

李同光用羽林衛接管安都城門一事,被沙中部將領所猜忌。

任如意主動現身。

她從一眾朱衣衛和沙中部士兵中殺出重圍,招招制敵卻並不傷人。

沙中部將領敗於任如意手中:“你殺了我吧!”

任如意收劍:“你是我的對手,又不是我的敵人,大家各行其是,我為什麼要殺你?”

此舉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刀劍無眼。

漸漸的,任如意渾身傷痕累累。

一眾朱衣衛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們眼眶溼潤,紛紛喊話道:“任左使,別再打了。”

任如意不管不顧,直到等來了李同光。

眾目睽睽之下,她死在了李同光的劍下,替他洗脫掉了嫌疑。

任如意從高樓墜下。

鄧恢上前查探她的脖間動脈,大聲宣佈道:“任辛已死。”

李同光飛身而下。

他遠遠的看著任如意的屍身。

悲傷止不住的從眼中溢位,他卻不得不裝作無動於衷。

鄧恢命人帶著細辛的屍身離開。

李同光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鄧恢沉聲道:“聖上有令,帶逆賊任辛回朝。”

“長慶侯英勇果毅,不惜以身犯險,擒拿欽犯,如此大功,鄧某必定向聖上一一親述。”

話音剛落,平地起飆風。

一眾朱衣衛人仰馬翻。

漫天塵土飛揚間,黑色身影逐漸顯現。

蕭與夕抱起任如意,目不斜視的作勢離開此地。

一眾朱衣衛手持長劍,將蕭與夕團團圍住。

鄧恢端坐馬上:“來者何人?”

蕭與夕沉聲道:“任辛已死,總不能連個為她收屍的人都沒有。”

李同光看著蕭與夕的背影,眼中哀痛之餘,隱隱流露出幾分驚慌之色。

鄧恢說道:“任辛乃是逆賊,不論生死,都得面見聖上。”

蕭與夕不予理會。

她一頭墨髮隨風而動,胸前的一縷頭髮,垂到懷中任如意的脖間。

兩人的髮絲就此交纏在一起。

蕭與夕周身勁風圍繞,恐怖的威壓籠罩在眾人的頭頂之上。

她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我不是你們的任左使,不會手下留情。”

“若是不想命盡於此,就全都滾開別擋道!”

一眾朱衣衛面面相覷。

鄧恢抬了抬手:“拿下。”

李同光見此,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手中劍也握緊了幾分。

大批朱衣衛聽令,齊齊襲向蕭與夕。

剎那間,刺眼的光波四散而去。

靠近蕭與夕三米之距的人,皆是口吐鮮血,被強大的衝勁擊飛出去,瞬間便斷送了生機。

後面的人也都倒地不起。

鄧恢從馬上摔落,一臉驚懼的看向蕭與夕的背影。

就連李同光都未能倖免。

他後退了好幾步,將繞明劍插入地面,方才借力穩住身形。

一黑一紅,兩道色彩交織在一起,成為這夜色中最為矚目的存在。

蕭與夕的身影,在眾人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這一次,再也無人敢去阻攔。

李同光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畫面。

————

朱衣衛練武場上。

玉公子坐在一旁,看著李同光揮舞著繞明劍。

李同光:“劍中有你的靈識,那也就是說,你若是對我出手,我有它便能規避掉你的攻擊,對嗎?”

玉公子笑言:“是這個理兒。”

————

李同光思緒回籠,他拿起繞明劍,低聲呢喃道:“我做錯事了。”

“她不要我了,連你也不要了。”

他說罷,頭顱微揚,一滴清淚從眼角滑出,順著下頜掉落,砸在地面之上。

今夜過後。

任辛死訊傳開。

李同光被晉升為慶國公。

鄧恢經過昨夜之事,心中徹底放棄了效忠安帝。

於是乎,李同光和鄧恢私底下達成合作,計劃著推安國三皇子登上皇位。

第二日。

安都玄武大街。

尋常店鋪後院,竹林密佈之地。

道維得到蕭與夕的命令,早已帶領著一眾安國分部的黑衣人離開此地,前往了天門關。

蕭與夕和任如意暫居此地。

任如意甦醒時,第一眼便看到了蕭與夕,她面上並無意外之色。

蕭與夕走到床邊,遞給任如意一杯水。

她冷聲道:“我以為你會借鄧恢的手逃生,卻沒想到你為了演戲,竟不給自己留活路。”

任如意坐起身,她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潤嗓子:“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至於鄧恢,我確實想過,只是人心難測,旁人總歸沒有你讓我放心。”

蕭與夕沒好氣道:“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如此看得起我?”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去……”

任如意出聲打斷:“沒有如果,你答應了我午夜城外見面。”

“我若是沒去,你定會尋來。”

“雖然你為人時常不厚道,但有一點,你應下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蕭與夕深呼吸了一下。

她突然覺得,自己和任如意的角色顛倒了。

氣人的人變成了任如意,被氣的人變成了她自己。

蕭與夕:“你既然醒了,那就儘快離開安都吧。”

任如意翻身下床:“要走了?”

蕭與夕:“嗯。”

任如意:“不說點什麼嗎?”

蕭與夕看向她,眉峰輕挑:“嗯?”

任如意麵色有些不自然:“遠舟告訴我的,離別之前,總得說些什麼。”

蕭與夕轉身面向任如意。

她倏忽一笑,道:“你我之間,能說些什麼?”

她說著便作勢張開雙臂:“是膩膩歪歪的互訴衷腸,還是彆彆扭扭的來個擁抱,道一聲後會有期?”

任如意站了起來。

她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蕭與夕,動作明顯不太熟練。

蕭與夕顯然是沒想到。

她本想像之前一樣,故意噁心一下任如意。

然而感受到懷中的溫度,蕭與夕終是愣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也有所凝滯。

兩人都不是情緒外放之人,否則也不會相識九年,連個正式的擁抱都沒有,以至於讓蕭與夕現在晃了神。

任如意緩緩放手,從蕭與夕懷中退了出去:“還會見面嗎?”

蕭與夕:“不會最好。”

任如意:“給我個理由。”

蕭與夕沉默半晌,開口詢問道:“如果你身後是萬千百姓,退一步便有可能生靈塗炭。”

“而我需要你退這一步,並對此保證,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你會放棄底線,選擇相信我嗎?”

任如意坦言道:“不會。”

蕭與夕笑著搖了搖頭:“你瞧,就像我認為你是最好的刺客,無法相信你不會對我造成威脅一樣。”

“所以,下次見面,你最好別對我手下留情。”

任如意:“你也是。”

兩人肩並肩,緩步走出房間。

任如意看著面前的大片竹林,不由心中一怔。

金沙樓,蕭與夕說過的話,好似迴盪在她的耳邊:“你可知因你這一句話,我之後的落腳處,遍地竹林。”

她原以為,這只是蕭與夕隨口的一句調侃。

片刻之後。

竹林小徑的盡頭。

兩人一左一右,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