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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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慈:我在西山莊園」
「聞之宴:祖宗,我在三十公里外的聞家老宅」
不到一秒,又來了一條:
「聞之宴:來了,等著」
放下手機,反扣了螢幕,方慈無波無瀾地繼續吃甜品。
無花果玫瑰芝士蛋糕,名為「曠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吃得認真,沒注意到肖靈一直從咖啡杯上緣看她的表情。
她看似波瀾不驚,可拿起手機發訊息前後,那表情有明顯的變化,很難說清,但那大概是從落寞,轉變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愉.悅。
撤了午餐餐盤,四個人轉到旁邊花架下吃下午茶。
方慈跟侍者道,“剛剛那款蛋糕,麻煩您幫我打包一份,謝謝。”
陳巧月戴上墨鏡,深深歪靠在椅背裡,午後慵懶的架勢。
肖靈和宋裕澤也都懶懶地倚著靠背,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過了約摸二十多分鐘,方慈手機震了一下:
「聞之宴:大小姐,出來吧」
她戴上帽簷寬大的遮陽草帽,那是今年某品牌新出的單品,站起身,道,“我去走走。”
肖靈臉色微妙一變,默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陳巧月抬腿踹了踹宋裕澤,“去陪著。”
宋裕澤這會兒才懶得動,只轉頭對方慈說,“別走遠了。”
方慈點點頭,邁步離開,沿著車道往大門的方向走。
-
西山莊園正門旁有一株四季常綠的樹。
寬大的樹冠下,停著一輛布加迪Chiron。
通體黑色,一股巋然不動潛伏著的野性。
聞之宴遠遠地就看到方慈緩步走近了,整個人籠在深秋午後柔和的光中,臉也隱在帽簷之下。
真是仙極了。
她開啟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穿著灰色衛衣頭上戴著兜帽的聞之宴,手肘懶懶撐著駕駛座車窗框,低著眼睫在她臉上逡巡,輕笑了聲,慢悠悠道,“……方慈,遛狗上癮是吧?週日不吭聲,這會兒把我叫過來?”
“你也可以不來。”
聞之宴嗤了聲,輕搖搖頭,“老子真是……”
他媽的,怕不真是狗屬性吧,她勾勾手指,他就開著跑車一路風馳電掣趕過來。
方慈往上掀了掀帽簷,道,“你再說一次,週日的話。”
聞之宴一哂,“把我叫來,還得我說?”
方慈默默盯他兩秒,“不說拉倒,那我走了。”說著就要開車門,被聞之宴拉住,摁回椅背上。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壓過來,低笑著,“……真是祖宗,一句都說不得,”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尖,低著嗓,“……老子是不是慣著你了?嗯?”
他這模樣帶著寵意,方慈有點兒受不住,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臉。
不輕不重,情人間的親暱。
聞之宴還是笑,“……這是你撒嬌的方式?”他捏捏她鼻樑,“夠別出心裁。”
車廂內溫度急劇上升。
他放低了聲線,道,“老子再問一次,方慈,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方慈屏了屏息,答,“……要。”
“我給你帶了吃的。”她說,“作為跑腿費。”
正是那一款「曠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開啟包裝,指.尖捻起上面的玫瑰花瓣,“張嘴。”
聞之宴虛眯著眼眸凝她好幾秒,而後微啟唇,含住她指.尖。
方慈心下一顫,下一秒,他更深地從駕駛座越過來,連帽衛衣上竄,寬大的工裝褲之上,露出一截勁瘦的腹肌。
他將她摁倒在椅座,讓她一起品嚐蛋糕的玫瑰清香。
西山莊園門口。
肖靈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輛布加迪Chiron,車窗漆黑,前擋玻璃也被濃密的樹蔭遮著,看不清裡面。
但她合理推測,方慈應該在裡頭。
正當她處在極度的震驚中時,肩被拍了一下,陳巧月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幹嘛呢你,在這兒鬼鬼祟祟的。”
肖靈伸手一指,“……那應該是聞少的車吧……”
布加迪Chiron是限量的沒錯,但國內應該不止有一輛。
可那車牌,陳巧月當然認得。
她眉頭一皺,沒再看那輛車,倒是歪頭看了看肖靈的表情,“你好八卦啊。”
“別看了,走了走了,曬死我了。”
肖靈被陳巧月拉走,一步三回頭。
兩人都不知道的是,那輛布加迪內,聞之宴用指腹狠揉著方慈的唇,眼眸漆黑晦暗。
他與她的眸底,燃著同樣的火。
第26章
來西山莊園之前,聞之宴正在聞家老宅聞老爺子的書房裡。
那時候,老爺子正把梁家姜家陳家三個女孩的個人資訊,像簡歷一樣攤在桌上,讓他每個都仔細看看。
“聽說你跟月月走的最近?”聞爺爺看他,“另外兩家也都正經約個會接觸一下吧,陳家這幾年,不太行。”
聞之宴深深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裡,沒吭聲,轉頭看向落地窗外。
半晌,他才轉回頭,說,“……您當初繞過我哥,立我為繼承人,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你不是早就問過我了嗎?”見他轉移話題,聞爺爺也按兵不動,笑著坐下來,“那年你十五歲,聞週二十二歲,按道理他已經長成了,剛剛本科畢業,立他應該是順理成章的,所有人,大概包括聞周自己,都是這麼想。”
“可是,到了一定程度,決定商業帝國能走多遠的,就只在掌舵人的性格。”
“聞周,性子太軟,沒有能量,受到點磋磨就會一蹶不振,”聞爺爺望向窗外,“他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只顧到眼前現階段的利益,看不了太長遠。”
聞爺爺嘆口氣,“你看看聞周現在那幅樣子,全天下都欠了他一樣,他要是沒心沒肺吃喝玩樂,也就算了,可他明明享受著一切,還在怨天尤人。”
“你不一樣,換句話說,如果位置調換,你是哥哥,我繞過你立了聞周,你不會變成這幅樣子,你會該做什麼做什麼,樂得逍遙,甚至,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家產這財富,你還會來搶。”
話說到這兒,聞之宴才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我要什麼。”
十五歲的他,一朝突然被立為巨大商業帝國的繼承人,因此經歷了青春期最為劇烈的一次動蕩。
從小生活在虛偽狡詐虛情假意的圈子裡,他一直很混蛋,一視同仁地瞧不起所有人,頹廢浪蕩,傲慢自負。
相反,聞週一直是彬彬有禮的長兄風範。
所以,他一開始也懷疑:為什麼是我?
這個疑問,很快就倒推,變成了:為什麼一定要繼承家產?「繼承家產」是我想要的東西嗎?
他帶著這個疑問來到聞爺爺的書房。
也就是那一刻,聞爺爺知道,自己的決定做對了。
因為,聞周不會來問這樣的問題。他甚至不會去思考,只會順著長輩定下來的道路往前走。
“六年了,我到現在還記得十五歲的你,個頭猛竄,又高又瘦,”聞爺爺笑著,“站在我這間書房,擲地有聲地跟我說,「我自己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掌控」。”
那時候,聞之宴甚至去找過聞周,對哥哥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要什麼?繼承人之位你真的想要嗎?如果你想的話,那麼你來搶啊。
可那時聞周只覺得他是在耀武揚威,於是兄弟間嫌隙更深。
“對,我的人生往哪裡走,全看我想要什麼。”聞之宴口吻很淡,“十五歲的時候我覺得無可無不可,反正我沒有更想要的東西。”
聞爺爺不動聲色,“現在呢?想清楚了?”
“有眉目了,”聞之宴說,“我有別的要追求的東西。”
聞爺爺盯了他好一會兒,突地冷笑一聲,“女孩子?方家那個小姑娘?”
聞之宴默默轉過頭看他。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聞爺爺起身踱步,“你那個成人禮物,放了三年了,都沒去看過一眼,前一陣兒突然頻繁出入,我稍微一查就全都知道了。”
“您這麼通天的本事,那麼您知不知道,我現在要去找她?”聞之宴很平靜地說,“她要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你去!”聞爺爺終於顯出一絲忍耐許久的怒火,“我沒想到你這麼天真!方家那個小姑娘放著宋裕澤不管,過來跟你接觸,你覺得她心思單純嗎?她難道沒有其他目的嗎?”
聞之宴這時候笑了聲,“……您小看我了,”他笑得不羈,一側唇角懶懶一壓,雲淡風輕,“……是我自己送上門給她利用的。”
聞爺爺瞪著眼睛,失語好一會兒,只能重重點頭,“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轉著圈踱步,他又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能被她利用,全因為你是聞家繼承人?!”
“是啊,”聞之宴漫不經心點頭,“所以,我沒說我不要這繼承人的位置。”
“你想得還挺美!既要這個又要那個。”
聞之宴起了身,道,“您可以做主,把繼承人之位給別人,我爸我叔叔我姑姑,甚至聞周,都行。但是您應該也知道,只要我想要,最後一定會是我的。”
在這與六年前如出一轍的擲地有聲的話裡,聞爺爺恢復了平靜,“……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不就談個戀愛,你去談,痛快地玩。”
聞之宴低頭笑了下,“爺爺,您不必對我動怒,我做任何決定,不會是一時興起,”頓了頓,“我充分尊重了您的權威,您的想法,所以,第一次見到她之後,我思考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