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第一反應就是要逃。

她轉身作勢要往樓上走。

傅少虞一聲冷呵,又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可以再走一步試試。”

威脅之意濃重。

江知渺纖薄背脊繃得又緊又直,她緩緩轉過頭去,看向傅少虞身邊的女人,也同時看向他們緊緊相握的手。

女人很用力,抓著傅少虞的手臂,深到揉出幾分紋路。

江知渺抬起眼睛,語氣看似平靜:“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沒資格命令我。”

她偏了偏首,“而且你現在新歡在側,不好好哄你的新歡,又來找我,不怕她吃醋嗎。”

傅少虞還沒說話,女人溫婉說:“傅少虞也是擔心你,我能理解,畢竟你昨天貿貿然和一個男人離開酒吧,這傳出去對女孩子名聲不好。”

這是不著痕跡在上眼藥。

傅少虞也想到了今早沈卓溫給他打的那通電話,眉骨蹙起,面容含著薄怒。

他查了那家酒吧的監控。

只能看見江知渺和男人出去,但燈光太暗,卻看不清楚男人是誰。

女人眼底劃過滿意,假裝大度得鬆開了傅少虞的手臂,拍了拍他肩頭,“需不需要我暫時離開一會,有些話你們說也方便。”

傅少虞側頭看過身側的女人,頷首過後,指了指盡頭繞過去的包間,讓女人先過去。

女人怔愣一瞬,似乎沒有想到傅少虞真的會讓她離開。

可這個樣子,她不走,臺階也下不來。

只能先過去。

就是過去以前,她還是朝江知渺笑了笑,吐出一句不大不小的噁心話來:“江小姐你放心,我不是來和你搶男人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希望以後我們能和平相處。”

江知渺立馬皺緊眉頭,厭惡地往後退一步。

胃裡翻湧的汁水直直衝上喉頭。

走廊只剩下江知渺和傅少虞兩人,其他的人在觀察到這邊的氛圍,壓根不敢靠近。

江知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傅少虞一步步踏上臺階。

這一步步的悶響就像是鐵錘,重重敲在她的心頭。

心底恐慌更甚,江知渺繼續往後退,她也不敢想傅少虞有沒有認出來剛剛包廂裡的人是自己。

後背抵上冰涼牆面,退無可退。

傅少虞大掌落上江知渺的肩頭,力道之大,她幾乎能感覺到骨頭咔咔作響。

江知渺臉色因為痛意更白。

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神情凜冽中裹挾著幾分肅殺,“你剛剛是不是在沈卓溫的包廂?”

他的目光順勢往下,看向那雙筆直細長的大腿,隨後抬手解開江知渺領口紐扣。

江知渺伸手捂住胸口,牙齒一點點咬緊:“傅少虞,就算我和沈卓溫睡了,也和你沒關係。”

傅少虞唇邊冷意更甚,眼底也像是結了冰:“沒關係?”

反覆咀嚼這兩字,他抬起手,狠狠扯開江知渺的襯衣。

紐扣崩碎。

江知渺蹲下身,雙手用力抱在胸前,但印在鎖骨上的痕跡斑斑點點鮮明。

那是昨夜沈卓溫留在江知渺身上的吻痕。

紅色深深刺痛了傅少虞的眼睛,怒意勃發,手背指關凸起,經絡分明的青筋迸出,他一手抓住江知渺的手臂,她提起來,嗓音陰惻惻的:“江知渺,你揹著我找男人?”

江知渺吃痛一聲。

抬起長長的睫毛,她眼尾發紅,瞳底破罐子破摔的憎惡卻一點都不少:“那又怎麼樣?我可是問過你的,你自己說不在乎,也同意和我分手了,怎麼,現在就開始玩你那套雙標主義了嗎。”

走廊口迴盪的風聲呼呼作響。

江知渺的唇線又冷又直,什麼禮儀道德,她也不怕了,現在已經丟臉得不能再丟臉了。

就算傅少虞想怎麼樣,也頂多就是她被弄死。

傅少虞眯起眼睛,猙獰森冷懸掛在眉梢,“是我慣壞你了,不知道什麼叫做疼。”

江知渺很想出聲嘲諷,手腕上的痛楚一茬接一茬,彷彿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她屏住呼吸,強忍疼痛,一字不吭。

縱然她想說話,現在也說不了話。

痛,實在是太痛了。

比早上那種軟刀子磨肉的痛還要痛上兩分。

白皙面板上泛出一圈紅色,很快又被青紫色覆蓋,臉上也是冷汗涔涔。

身後腳步聲不徐不疾,一聲清晰可見的嗤笑。

“傅少虞,現在是大庭廣眾,注意點。”男人話語裡藏著幸災樂禍。

江知渺抬頭望過去,穿過傅少虞身側,就看見立於走廊口的……一群男人,以及為首的沈卓溫。

他們簇擁著沈卓溫,看似是出聲幫江知渺解圍,實則是等著看傅少虞的笑話。

傅少虞回頭看去,也看見沈卓溫懷裡的女人。

和江知渺身上的衣服差不了多少。

那麼,江知渺不可能是在包廂裡生猛騎上沈卓溫的女人,不過想想也是,江知渺向來循規蹈矩,怎麼可能和沈卓溫勾搭在一起,沈卓溫也不喜歡清純澄澈款。

傅少虞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他一鬆,江知渺整個人就跌坐在地上,她雙腳發軟,整個人還在剛剛那激盪的情緒裡,也沒法站起來。

一個帶著體溫的外套覆蓋在身上。

江知渺一怔,抬頭看去。

一個男人急匆匆跑過來,又重新回到沈卓溫的身邊,受誰指使,不言而喻。

他亮起一口白牙:“妹子,披上吧,外面冷。”

話說得委婉,實則是在嘲諷傅少虞行事粗魯。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江知渺沒客氣,她收攏外套,把自己嚴實地裹起來。

手臂撐著牆壁,站起來。

她沒再看傅少虞一眼,一步步朝著臺階走去,很慢也很堅定。

現在沈卓溫一行人在這,傅少虞也不能做得太放肆,否則他們朝自己老爺子參一本,老爺子不讓他出門怎麼辦?

傅少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家老爺子。

他磨磨牙,上前一步,剛想拉住江知渺的手腕。

不讓她走。

沈卓溫淡淡提起眼睛,語氣平靜:“不是說把東邊那塊地皮給我,剛剛不方便,現在談談?”

傅少虞抬起眼睛,和沈卓溫對視兩秒,“行啊。”

江知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骨頭再硬又怎麼樣,最後也只會乖乖屈服。

不著急這一時。

……

江知渺下樓出了會所,回頭往後看去,傅少虞沒追上來。

她極大地鬆了一口氣,馬不停蹄地打車回家。

這個點,雲姨已經睡了。

江知渺開門極其小聲,躡手躡腳地進去。

忽然,昏黑的客廳燈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