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一對死不瞑目的眼睛驟然睜大到極致,像是要把眼珠從眼眶中發射出來一般。

那雙眼睛最後的表情只能定格成驚恐和不敢置信。

他死死捂著瘋狂飆血的脖子,瞳孔卻抑制不住的飛速渙散,最終拖拽著沉重的身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直至現在,所有人依舊寂靜無比,臉上甚至還帶著迷茫和惶恐。

宋湘被噴的滿身都是鮮血,呆呆的坐在地上,冷不丁的對上一雙死去發灰的眼,她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聒噪。”宋凝踢了踢地上獄卒長轟然倒的屍體,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裡扮演出來的情緒,早就已經盡數被冰冷替代。

她手中握著一把剔骨尖刀,刀鋒冷冽的鋒芒被牢房中幽暗的火光對映的如同地獄中惡魔的豎瞳。

宋瀟後知後覺的哆嗦起來。

她瘋狂擦著身上臉上被濺的血跡,近乎於癲狂的呢喃:“人不是我殺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人是宋凝殺的,你們要殺就殺她,你們找她報仇!跟我沒關係沒關係……”

宋凝眯起眼睛,一腳踹在宋瀟肩頭,聽到令人滿意的尖叫聲之後,宋凝才嗤笑著,彎腰將獄卒長腰上的長刀拔了出來。

長刀出鞘,帶起一陣鳴金之聲,宋凝懶懶的拖著長刀,刀尖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金屬音。

原本不停大笑的獄卒們,這一刻不知為何,彷彿見到了從地獄中,踏著屍山血海走出的豔美羅剎。

他們氣勢被完全碾壓,腳步不停後退,甚至忘記拔出自己的刀反擊。

宋凝看著他們的慫樣,輕笑了一聲,微微側頭:“就這?”

短短的三個字,獄卒們卻覺得臉皮連帶著腦袋一同炸開了一般。

宋凝沒再看他們,眼神掃過宋家的其他人,輕輕提刀,在刀身的反光下看到了自己瞳孔深處的一抹幽紅。

她笑:“看清楚,能救你們的,到底是誰!”

話音落下,宋凝猛地提刀,直直的朝著牢房門砍去。

房門上的鐵鏈足足有手指粗,與刀刃接觸,瞬間蹦發出一陣刺目的火花。

但下一秒,長刀硬生生被砍斷,鎖著牢房的鐵鏈,也應聲落在地上。

宋凝握著斷刀,臉上已經恢復成了往日的乖巧溫和。

她對父母招了招手,笑眯眯的:“爹爹孃親,這裡條件太差了,女兒帶你們找別的地方去住。”

宋彥端和柳氏互相抱在一起,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兒,嘴唇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宋凝很有耐心的對他們伸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短短几秒鐘的時間,柳氏率先推開了將她摟進懷裡的宋彥端,一下子撲向了宋凝,哭的梨花帶雨:“我的兒,都怪孃親沒用,嚇壞了吧,手疼不疼,快讓孃親看看……”

“嗯。”這一路逃荒,柳氏的手已經變得有些粗糙,但依舊乾燥溫暖。

宋凝任憑有事把自己抱進懷裡上下撫慰,煞有介事的點頭:“有點害怕。”

宋彥端:“……”

宋家其他人:“……”

你害怕?

我們更害怕好吧!

你到底是何方來的妖孽啊!

宋彥端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從牢裡走了出來,和柳氏站在了一起。

如今人也殺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人開頭,宋家其他人也試探性地邁出牢房。

牢房裡的其他罪犯開始躁動,瘋狂拍打的牢門,口中發出陰暗如同野獸一般的囫圇嘶吼。

剩下的五六個獄卒也終於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想要上前阻攔。

宋凝掂了掂手裡的斷刀,還下巴輕輕一抬,刀柄就架在了一個獄卒脖子上。

好快的速度!

簡直和鬼一樣,不!比鬼還要恐怖!

這些獄卒在這裡見慣了生死,手裡也沾過很多條人命,卻對宋凝有種,刻進骨子裡的畏懼。

畢竟,殺過人的都看得出來,宋凝身上的那股子血煞氣,不殺個幾萬人,是累積不出來的。

“撲通!”

為首的獄卒腿一軟,跪了下去。

宋凝挑眉。

獄卒扯著笑:“小姑奶奶,剛剛確實是我們招待不周了。”

“哦……”宋凝拖長聲音,拍了拍為首人的肩膀,笑的十分親和:“我不介意,我沒意見,不過現在,我要帶我的人離開,你們有意見嗎。”

獄卒:“……”

您看我們敢有意見嗎?

獄卒快要笑不出來了。

漠北風沙大,嚴重的地方甚至能稱得上是一句寸草不生。

再加上北邊匈奴犯境。

即便每朝每代的皇帝都派了不少人修築長城,挖渠引水,開採礦石,這裡依舊不適合人生存,自然沒什麼人煙。

他們這些獄卒雖然被叫一聲大人,但實際上也是最末等的小卒,連在城裡看門計程車兵都比不上。

而且,因為看管流放過來的犯人的這差事苦,所以每個牢獄與牢獄之間的距離不但遠,而且人手還少。

真要動起手來,他們不一定是宋凝的對手。

頭上的大人們是顧不得操心這些罪犯的事兒的,真要遇到鬧事的罪犯,這些獄卒也只能自認倒黴。

顯然,他們今天很倒黴。

宋凝點了點頭,用刀尖拍了拍為首獄卒的肩膀,笑眯眯的開口:“大人快請起吧,不用這樣,我們都是良民。”

獄卒:“……”

“哦對了。”宋凝摸了摸下巴:“大人,我們今天住哪兒?”

獄卒:“……”

宋凝在四周查探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

此處山脈綿延,黃沙漫漫,土地乾枯,除去他們來時的路之外,就只剩下一條被上山採礦的犯人踩出的黃泥小徑,混著混圓血紅的落日,一路通向未知的天際。

宋凝蹲下身子,盯著黃泥之中雜亂的腳印,若有所思。

她彎腰比對了一下地上留下的爪印,心中有了判斷。

這裡,只怕常年有狼群出沒。

今天時間太趕,想要安營紮寨,只怕是來不及。

但如果露宿在外的話,遭到狼群襲擊,宋家百十餘人,又不一定大受損傷。

宋凝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興致缺缺的從外面回來了。

原本正暗自慶幸送走了一尊大佛的獄卒們:“……!?”

宋凝:“我想了下,還是不走了吧,今晚,我們就住這,你們……”

宋凝小手一指。

獄卒們後腦勺猛的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