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沒有急著接過選單,而是讓林銳和也先看看,又說:

“之前還欠你一頓飯,這頓先補上這次的,下次再安排之前的好了。”

“之前的……那天說過,已經抵消了,”陸明致並不在意,他從來沒覺得給悅然幫忙會麻煩到自己,反而說,“沒關係,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帶特產,但我可沒忘記給你帶禮物。等你開業那天,我還得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葉華平也很感興趣的問道。

“這不能說,是我們暑假前的一個約定。”

陸明致緘口不言,而是又喝了口水,平復著剛剛趕路過來的急促呼吸。

而悅然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很對不住的是,她實在忘了暑假前跟陸明致還做了什麼約定。

但現在陸不願意說出來,也無從問起了。

八個人圍在一張長條的方桌邊,這家店還是林銳和上次帶他們來的那一家。

不過這頓飯大家倒是一致同意以炒菜為主,燒烤為輔。

大葷的菜他們也沒表示有太大的興趣,程城也說自己下午看店的時候喝了太多水,都還是飽的。

其實悅然也知道他們在幫自己解圍,避免萬一真的付不出餐錢的尷尬場面……

選單遞到了程城手裡,他看了眼,頗有深意的點了點頭,說:“這個點菜,還是很有水平的。”

葉華平和林霖看了,也說:“不錯,可以。”

悅然疑惑了,怎麼個“有水平”?

她接過選單,仔細地看了上面圈畫的菜品,又看了選單旁的一行標註。

陸明致大約是記性真的很好。

上次悅然和華平的悄悄話中提到過的那些愛吃的菜品,他基本上都點了一遍,無一遺漏。卻又搭配均衡,不會顯得這頓飯很寒磣。

標註寫的就是【少辛免蒜】。

正是華平和悅然平時吃飯的一些忌口。

在細節上處理細緻認真,可見他處事必然是有很高的技巧。內斂沉穩,細緻用心,向來是悅然對他最大的印象。

悅然自己也忍不住嘆了一句,“有水平,有水平。”

“難為當客人還得小心翼翼,陸這是在替我錢包著想了。”

“節約糧食。”陸明致言簡意賅,道理通俗,毫不讓人覺得是因為摳門,“在阿葉家呆了一個暑假,估計你也兼職體驗了農民,深有體會。”

“你怎麼知道我幾乎一直在家種地?”齊悅然驚住了,這事兒她還沒來得及跟在座的各位分享的。

“眼睛看到的。”陸明致把話說得直接。

“……算你厲害。”

悅然懂了,他就是說她曬黑了!

見悅然神情微慍,陸明致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或許有歧義,又解釋道:

“我是看了你的手,左手食指那兒有許多刀口,手臂外側也有劃傷,或許是鐮刀不小心劃傷了,也可能是稻芒和稻葉比較鋒利割到了,你有塗藥嗎,需不需要我們找找?我記得之前阿銳打籃球傷了一次,還留了些。”

悅然睜大眼睛,撥出一口氣,又抬起手來,翻來覆去地看著。

果然,左手還是有些之前在地裡收稻子時,不小心被鐮刀劃了留下的傷痕。

手臂上的痕跡已經消得差不多,但細看也都能發現。

“你……這些都注意到了,不過藥倒是不用了,過段時間馬上就能好的。”

陸明致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的眼中毫無惡意,也沒有像一般人那樣打量著悅然一個暑假後的外形變化,自始至終都當悅然是第一次見面時碰到的那位極有設計涵養的同學。

這又讓悅然覺得自己還是受世事影響太深,竟然不自知地又開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等到開始上菜,一瞬間,大家又開始聊了起來。

無非又是再說暑假還是短了些,沒想到馬上又要開學迎新,自己又升了一個年級。順便聊了聊悅然的店,聊多了不由開始暢想起來,未來產業會如何。再聊到了畢業後的打算,他們也都是大學生,工作不成問題,但也沒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未來的職業。

“飲料呢?沒有飲料嗎?”

向亞東大大咧咧的,又開始提要求了。

倒是在場的人,跟他都沒多熟,也沒想多說話。

馬成功跟他關係最好,但也是個不太懂事故的。

第一個反應的過來倒是程城,給了向亞東一個眼色,用氣聲吐了一個“錢”字。

向亞東這才反應過來,說,“行,我去買,對面就有個小賣部去那兒買飲料也比在這兒買便宜。幾位姐姐要喝什麼呢?男生要不要喝酒?”

程城說自己一會兒還要看店子就先不喝了。

陸明致和林銳和等會兒要騎摩托車,加上也是不常喝酒的人,便也婉拒。

只剩向亞東和馬成功兩個人也覺得沒意思,就買了椰汁和牛奶回來。

·

招牌定製的廠商趕工還是比較快的,不出一星期,趕在開學之前就把招牌做了出來。

李永紅聽說悅然的電器行就要掛招牌了,也跟好姐妹劉麗珠分享了這事兒。

臨近開學,劉麗珠也一直盯著小風扇的生產線,聯絡著全省的超市和電器行上架,又和中小學附近的文具店進行推銷。

別說劉麗珠這個老闆本人,就連手下宣傳部和營銷部的人也是前所未有的忙,累得腳不沾地。

大概是向自強的手還沒能伸那麼長,加上劉氏電器原件廠給的進價更低,各位供貨商也沒必要和錢過不去,小風扇這次上架還是十分順利。

不過悅然的電器行就要開業,劉麗珠自然不會錯過,到時候開著摩托就帶著李永紅來了。

兩位就像乾媽一樣的阿姨,非常替悅然著想,說,“既然是要掛招牌的日子,當然還是得人氣旺一點。”

“是嘞,咱們呢還得算算看,最近有哪個良辰吉日適合掛牌的,以後生意才會好嘛!”

彭均榮作為一位物理老師,對媽媽這種做法總是持保留意見。

雖說這種看風水、看黃曆,暫時還沒有任何科學說法,但是也沒人會要跟財神爺過不去,所以他還是正經幫媽媽、也是幫悅然,找了個風水大師算日子。

“你?請師父專門算日子?”

最近幾天蕭昱笙經常來店裡找彭均榮,正好撞上這個場面,讓他根本不敢信,這也是阿榮能做出來的事。

“怎麼了,不是挺好的嗎?下次你演出之前我也幫你算算,說不定以後就會多些來聽你歌的,而不是來看你臉的了。”彭均榮輕笑道。

“……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蕭昱笙又在這兒吃了癟,氣得不行。

誰讓彭均榮一下就戳到了他的真痛處,現在來他演出現場的大多都是女生,其實不是為了聽搖滾,而是來喝酒看看他的。

甚至到最後都被要求開著大燈演唱一首,就是為了看清楚他的長相。

這還算什麼搖滾。

以至於他的才華都被忽視了,反而被戲稱為“沙城搖滾圈男模”。

但為了錢,他又不得不先受著。

畢竟,他也不想真的一直靠家裡的資助才能完成自己的夢想。

“得了,你上次讓我寫的詞,出了個初稿,看看吧。”

畢竟暑假即將結束,彭均榮馬上又要回宣城工作。

蕭昱笙有些幾首原創的曲子,請彭均榮幫忙填了詞。

“不錯,還有一首,再接再厲。”

蕭昱笙沒多久留,而是拿著詞又溜去自己的“音樂工作室”了,想和那兒的樂隊兄弟們討論這首歌,試一試效果。

他只希望趁著阿榮還沒走,趕緊再拉兄弟做點苦力,多留下幾首作品。

而且他之前因為悅然的事還尷尬著,就等著彭均榮補償他。

不過這幾天悅然倒是很少能跟他打上照面,也難為他一直找準時間出門,避開樓道公共場所,才能這麼“巧合”地錯過。

悅然最近也忙著往學校裡面開始陸陸續續準備搬東西了。

雖然紅姨一直堅持想讓留她下來,也明裡暗裡說過可以不用房租的事情。

但悅然覺得還是住在學校會要更方便一些,那樣子跟媽媽也近一點。

所以等到悅然掛牌的那一天,彭均榮也終於寫完了另一首歌的歌詞,見縫插針找了個機會,說:

“那姑娘最近新店準備掛招牌了,乾媽也去,你要不跟著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聽是悅然的事,蕭昱笙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歌詞,冷聲拒絕道:“你是不是又在跟我開玩笑?不去。”

“這麼確定?”

“確定,以及肯定,去不了一點。”蕭昱笙無情地斷言道,唇邊吐出一口氣,語氣有些不耐煩。

“但是吧,我媽說了,這新開業啊,來看熱鬧的人吶,就是要越多越好。你既然已經對不住人家了,何不再幫幫他,給她湊個人場?”

“閉嘴吧!還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就對不住了。”

蕭昱笙不信彭均榮的話,還是煩得很,想到這件事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社恐人只想逃離這個地球。

“你想想,你現在不願意讓我再說這件事,就是心裡還沒放下,咱就應該趁這個機會,做個人情,你那天也沒啥事,去一下也不耽誤時間,說不定有你這位大少爺的幫忙,悅然的店裡往後生意也會人氣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