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綰還沒從劇烈的震盪中回過神,被摩托車撞飛的楚凌爵便緊隨著摔落在了她腳邊。

顧曦綰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定了定神,垂眸望去,見楚凌爵紋絲不動的躺在地上,一張原本英俊無比的臉已經因佈滿鮮血辨不清容貌,她登時感覺如被一隻無形的拳頭攥住了心臟,瞬間醒過神來。

“楚凌爵,你還好嗎?”

“楚凌爵……”

“楚凌爵!”

身為醫生的顧曦綰深知一個身受重傷之人最忌諱再次遭受到震盪,所以,她不敢碰楚凌爵,只是慌亂的叫著楚凌爵的名字。

然而,楚凌爵雙眼緊閉,無論顧曦綰怎樣叫他、叫多大聲都沒有一絲反應。

顧曦綰看不出楚凌爵哪裡受了傷,只是殷紅的鮮血不住在他臉上蔓延。

“來人啊,楚凌爵受傷了,快打120,嗚……”

顧曦綰堅強倔傲,從不肯在人前流眼淚,此刻,她心裡卻像扎著一根針,她對路人說著話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見顧曦綰這副模樣,一個老年人忍不住安慰道,

“小姑娘,剛剛就有人打過120啦,看你哭的這麼傷心,這個人不是你的親人就是你的愛人吧?你放心吧,救護車很快就會來啦,他不會有事的。”

顧曦綰定定看著楚凌爵。

顧曦綰所在的“一品堂”裡也會接一些急救任務,顧曦綰幾乎每天都會救治傷者,即使傷者血流成河,她也必須保持冷靜——

這也是醫生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可是,如今擺在她眼前的人成了楚凌爵,顧曦綰卻怎麼也無法冷靜了,她的腦子裡彷彿炸了,無盡的惶恐和不安佔據了她的全部思緒,令她再也不能正常思考。

“我哥受的傷在身體背面,以他現在的流血速度,恐怕等不到救護車來,就已經失血過多了,我們必須為他止血,快,幫我抬起他的右臂,我們合力把他翻過來。”

這道熟悉的男中音在顧曦綰耳邊響起。

顧曦綰這才發現楚凌霄來了。

溫儒高貴的楚凌霄總能帶給人一種厚重的踏實和安全感,見到楚凌霄,顧曦綰登時恢復了幾分平靜——

她忙抬起楚凌爵的右臂,和楚凌霄一起將楚凌爵翻了個身,令楚凌爵背朝上趴在地上。

“凌爵身上有兩處傷,分別在頭部和腿部,他頭部的傷輕一些,你脫下衣服,盡力按住他頭部的傷口,他腿部的傷重很多,我來處理。”

畢竟是名動全球的頂級醫生,楚凌霄縱然無比擔心楚凌爵,仍一絲不亂,冷靜而穩重的幫楚凌爵處理著腿部那處血流不止的傷口。

已是金秋十月了,海城的天氣仍炎熱猶如酷暑,今天,顧曦綰上半身只穿了一條白色短袖。

但顧曦綰已經顧不得什麼了,她當即按照楚凌霄的吩咐利落的脫下這條短袖,疊成長方形,用力摁在了楚凌爵頭部的傷口上。

很快,楚凌霄就用自己的西裝上衣做臨時繃帶,幫楚凌爵的腿部止了血。

他邊暗鬆一口氣邊看向顧曦綰,下一秒,便看著顧曦綰衣不遮體的樣子,呆住了。

“……”顧曦綰忙低頭避開楚凌霄的視線。

顧曦綰有一顆柔弱而羞澀的心。

只是,她不想被人欺負和瞧不起,所以許多時候表現的高傲、冷漠。

就像蝸牛,用堅硬的殼保護太容易受傷的自我。

因為內心羞澀,顧曦綰從不穿過於暴露的衣服,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如此衣不遮體的暴露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楚凌霄畫眉輕挑,

“我剛剛救凌爵的心情急切才不加思考的讓你脫掉衣服幫他止血,其實我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你只要隨便找件衣服幫他止血就行了,你上半身只穿了這一件衣服,完全可以找路人借一件或者乾脆脫下凌爵的衣服,你並不是非脫自己的不可。”

顧曦綰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無所謂了!

現在的她,滿心裡想的都是楚凌爵的安危,其他的一切,都已無關緊要。

何況,她的上半身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穿,不是還有一件內衣在嗎?

見顧曦綰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而是垂眸凝望著楚凌爵,淚水無聲無息的灌滿了她的眼眶,楚凌霄又是羨慕,又是心疼。

剛剛,楚凌霄為了給楚凌爵止血,已經脫掉了他的西裝上衣,此刻,他的上半身只剩了一件筆挺如新的白襯衫,他卻毫不猶豫的將這件白襯衫脫下,披在顧曦綰身上,柔聲道,

“借給你穿吧,雖然不穿衣服的我也會惹人注目,總比你這樣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孩子不穿衣服好一些。”

顧曦綰不由感動,可是,她的心始終被楚凌爵揪著,她恍惚道了聲“謝謝”,隨即問道,

“你是我們醫學院的驕傲,你的醫術比我好,你覺得我老公傷的嚴重嗎?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楚凌霄凝眸仔細瞧了瞧顧曦綰。

過去,顧曦綰不是對楚凌爵直呼其名就是尊稱楚凌爵為“楚先生”,楚凌霄甚至沒有聽顧曦綰叫過楚凌爵“凌爵”,此刻顧曦綰卻對楚凌爵用了“我老公”這個無比親暱的稱呼。

而此刻的顧曦綰神情恍惚,思緒混亂。

這恰恰說明,顧曦綰對楚凌爵用的“我老公”這個稱呼是由心而出,過去,她只是不想讓楚凌爵覺得她在意楚凌爵,才刻意對楚凌爵用疏遠的稱呼——

她不想讓楚凌爵知道,楚凌爵已經走進了她的心!

“呵呵。”

楚凌霄倏然發出一聲嗤笑。

顧曦綰想不到,楚凌爵傷勢嚴重、生死未卜,楚凌霄竟然還有心情笑,她抬眸瞧楚凌霄一眼,不滿的道,

“你笑什麼啊!”

終究不忍傷害顧曦綰,楚凌霄斂起眉間那抹傷感,溫儒道,

“沒什麼,只是在笑我自己。”

笑他自己,像個笑話。

他深愛顧曦綰入骨,他竭盡全力、掏心掏肺的苦苦追求了顧曦綰四年,到頭來,顧曦綰始終對他冷漠的猶如他是一個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的路人。

他只覺得,走進顧曦綰的心比登天還難。

另一個男人卻只用了幾十天的時間,就深深走進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