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只遲疑了一瞬,想起蕭厭之前說的那些話,還有安帝做的事情,只片刻就沉著眼點頭。

“好,我命人去叫蕭家父子來一趟,若他們二人當真合適,也有能力,就與我們一同南下。”

尹老將軍明白他顧慮,沒有拒絕,只轉頭冷眼看了身後皇宮就道:“走吧。”

……

蕭厭和曹德江坐在馬車上,還回頭看了眼宮門前。

等放下簾子之後,曹德江才問:“你真就這麼把虎符給了尹豹他們?”

“不然呢?眾目睽睽,給都給了,我要是後悔了,您老願意去幫我要回來?”蕭厭玩笑。

曹德江沒好氣掃他一眼:“老夫沒那臉!”

蕭厭忍不住笑出聲,他撩了撩衣袖,端正坐著說道:“跟您玩笑的,給出去的東西我哪能去要回來。”

“那虎符留在我手裡宮中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次要不回去,安帝還會想別的法子,以他如今那昏了腦子的不擇手段,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倒不如給了出去。”

“尹老將軍為人正直,文信侯也善惡分明,他們拿著虎符我也放心。”

曹德江挑眉,他相信蕭厭說的,對於那頭老豹子還有文信侯的為人也信得過,只不過……

“你這人向來小心眼兒,陛下和劉童恩都逼到跟前了,還用的是這種手段,你會直接把虎符交出去不做點兒什麼別的準備?”

蕭厭揚唇:“所以我就說您老最瞭解我了。”

曹德江看他。

蕭厭說道:“蕭家姨丈還有蕭迎表兄會跟著一起南下。”

曹德江聞言詫異,可轉瞬卻又覺得這才合理,蕭家父子一直留在榮盛書院,蕭厭不可能讓他們當真就此閒置下來,去做個書院裡的武師傅。

蕭厭出聲:“我讓棠寧去找了施院長,再讓表兄去通知尹老將軍進宮,方才我提了一句平山王起兵和安帝有關,以尹老將軍疾惡如仇又愛護麾下兵將的性子,他定會氣惱至極。”

尹豹是標準的武將中人,一輩子的心眼全用在了戰場之上,他年輕時脾氣最為暴烈為人更是率直。

誰讓他不舒服,他就會想盡辦法膈應回去,讓他千百倍的不舒服。

安帝如果只是算計他,尹豹頂多嘀咕幾句不會插手,可誰讓安帝算計的是整個南下平叛大軍,以這位老將軍的性子,他不弄死安帝已經算是守著為臣本分十分忠心了。

但其他方面,安帝越不想讓誰如意,他便越要反著來。

曹德江聞言不過片刻就想明白了蕭厭的意思,他張了張嘴,半晌說道:

“你這人,當真是將人性算計的死死的。”

蕭厭揚唇:“過譽。”

曹德江白他一眼:“沒誇你!”

馬車搖搖晃晃地朝前走著,等出了正街,外間眼見著有攤販推著小攤兒開始叫賣,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

曹德江才問道:“你方才不是說有事要跟老夫商議,什麼事,說吧。”

蕭厭說道:“我晚些要去一趟傅家。”

曹德江:“所以?”

“我要請傅老夫人替我提親問禮,您老跟我一起去唄。”

“……你請人提親,自己去就是,讓老夫去幹什麼?”

蕭厭:“您不是我師叔公?”

曹德江:“??”

蕭厭:“您跟棠寧外祖父師出同門,是棠寧的長輩,她的長輩自然也就是我的長輩,您也知道我孤苦伶仃,父母早亡,與人成親總得要有個長輩出面。”

“蕭家姨丈要跟尹老將軍他們商量南下平叛的事,師叔公定然捨不得讓我一個人去傅家對嗎?”

曹德江嘴角抽了抽,見了鬼的捨不得:“老夫早就叛出師門了。”

“沒關係,我和棠寧不在意。”蕭厭死皮賴臉。

曹德江無語,見他眼巴兒的看著自己,一副他不去也要纏到他去的架勢,他無奈:“什麼時候去?”

“現在。”

“……”

曹德江瞪他:“你不累老夫還累,一宿沒睡,你想讓老夫暴斃而亡?”

蕭厭:“……”不高興:“那您要睡多久?一個時辰夠不夠?”

曹德江手癢,壓著想要給他一巴掌的念頭,他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不說盞茶時間,讓老夫回去換個衣裳眯一眼就起來?”他橫了蠢蠢欲動的蕭厭一眼,直接道:

“傅家那邊你先送個話過去,等午後老夫再陪你過去。”

見蕭厭還想說話朝前提,他到底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行了,趕緊滾下去回你的積雲巷去,老夫累得很。”

蕭厭被曹德江從馬車上攆了下去,瞧著曹家馬車飛快離開,他忍不住自喉間溢位低笑聲,過了片刻,後方縉雲就騎馬追了過來,他身旁另外一匹馬彷彿識途一般不需人牽引就徑直到了蕭厭身旁。

馬兒停在他一側朝著他低叫了兩聲,馬頭湊過去碰了碰蕭厭。

蕭厭輕笑著拍了拍它腦袋:“梨子,別鬧。”

拉著韁繩翻身上馬,縉雲騎在馬上跟了過來。

“主子。”

“宮裡如何?”

“一切都跟主子預料的差不多,安帝因為未能成事沒有從您這裡奪回虎符,對劉童恩甚是惱怒,劉童恩離開時頂著滿腦袋的血,對安帝也像是生了怨懟。”

縉雲騎在馬上跟蕭厭並行,低聲說道:

“只是馮公公讓人傳話,說安帝像是捏著劉童恩什麼把柄,他試探著挑撥了幾句,安帝都神色篤定,好像完全不擔心劉童恩會背叛。”

蕭厭若有所思。

劉童恩對安帝十分重要,安帝對他雖然信重,但是態度卻算不上好。

照馮來所說,這段時間安帝一有氣怒不順,幾乎都落在劉童恩身上。

論理如今朝中只有劉童恩一心向著他,又捏著那支私軍,安帝應該要多加拉攏好言相待。

可他態度卻恰恰相反,動輒打罵不說,言語之間也極為輕蔑,就好像只是將劉童恩當了一條能替他做事又極為忠誠絕不可能背叛的狗。

他為什麼能這麼肯定拿捏得住劉童恩?

蕭厭捏了捏手裡抓著的韁繩,低聲道:“去查查劉童恩早逝的妻兒,還有他父母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