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北四鎮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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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暴雨傾盆。
馬三娘抬起頭,望著窗外。
今年的雨倒是格外的頻繁。
麗春院,這裡本應是夜晚最熱鬧的地方。
可是此時,卻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所有的傭人,姑娘,殺手都被馬三娘遣散走了。
這些年,馬三娘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之人。
如今這些人,便又沒有家了。
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她認識了夏侯尚。
突厥將軍騎著馬拖行著她懷了孕的母親,從東到西。
血肉翻滾,染紅了她的衣衫,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
還有那個在雨中狂笑的突厥將軍。
馬三娘就那麼看著因痛苦發出慘叫的母親,看著她淚流滿面的臉,看著她被血染紅的身體。
不知為何突厥將軍沒有殺她,似乎是想這個還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體驗世間的殘酷。
馬三娘拖著早已變成屍體的母親,走在荒涼的街道上。
然後,她便遇見了騎著白馬的夏侯尚。
“他們往哪兒走了?”
夏侯尚聽說了馬三孃的遭遇後,平靜的問道。
等他再回來,手裡多了那個突厥將軍的頭。
馬三娘說,“我欠你一條命,早晚會還你的。”
彼時夏侯尚笑了笑,並沒有在意。
只是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那個瘦弱的小姑娘當真履行了諾言。
雨還在下著,風還在不停地往裡灌。
兩個黑衣人悄無聲的從黑暗中走出,“三娘,鄧伯有請!”
...........
安北四鎮幫派林立,魚龍混雜。
然而各大幫派卻並不混亂,雖然時常相互爭鬥,混戰,但都在可控的範圍內。
各大幫派都各有各的地盤,各有各的產業。
當然他們能存在,只是因為上面有人需要他們存在。
而當他們不被需要的時候,這些威風凜凜的黑道大佬便會如蟲子一般被碾死。
當這個名為國家的暴力機器發動之時,任何黑道都不過是擋在車輪下的螳臂。
而在安北四鎮,允許這些黑道存在的是背後的突厥人。
代價是,每月的四成利。
而現在,因為馬三娘違背了突厥人的意志。
月利從每月的四成,漲到了六成。
這對於安北四鎮的黑道來說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而麗春院的馬三娘無疑是惹了眾怒。
她的所作所為不僅連累了整個安北四鎮的黑道,更是讓他們的名聲一落千丈。
影響到了他們在突厥人心目中的分量,這對於整個安北四鎮黑道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因為這意味著,或許他們該被洗牌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馬三娘,自不會被安北四鎮黑道所容。
鄧宅府邸。
這是一座古樸的宅院,院子裡只有青石鋪成。
沒有樹木,沒有亭臺水榭,也沒有任何遮掩。
像是一頭趴在山腰上的巨獸,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有人說安北四鎮真正的黑道大佬是東市的賈萬,也有人說是柳市萬瑞,西市的張禁,酒市趙君、賈光.......
但真正清楚地人卻知道,奠定了安北四鎮如今黑道格局,與突厥人相商的人就住在這座並不怎麼起眼的宅院中。
鄧伯坐在屋簷之下,把玩著一對鼻菸壺。
九十的高齡,這對於普通人來說算得上是老壽星了。
身穿黃衫,彷彿只是坊市中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
宅院內外一張張撐開的傘,彷彿將世界的一切都遮擋在外。
只留下陽光下的黑暗。
安北四鎮黑道齊聚,將整個宅院圍的水洩不通。
半晌之後,鄧伯緩緩開口。
“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還很年輕,你說你要混出個名堂。
安北四鎮的江湖上從來沒有過女人,你是第一個。”
鄧伯抬起頭,一雙蒼老的眸子射出一道精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中央的馬三娘。
馬三娘一襲百水裙,披著一條鵝黃披肩,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
明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懼意。
“那時候,你的眼神跟現在一模一樣。”
鄧伯輕輕嘆了一口氣。
“在這兒混的人都要給我遞名帖,算是我的半個弟子,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老了,想找個人接班,選來選去也只有你最合適。
所以我不介意在暗地裡搞一些小動作,甚至是幫那些所謂的....無辜之人離開這裡。
亦或者是招募幾個奇怪的手下。
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或許是我太過放縱你了,你如今竟做出了這等事情。
為了所謂的家國情懷?捨棄自己的性命,值嗎?”
馬三娘笑了笑,“鄧伯,您誤會了。
從官府捨棄我們開始,從我娘被突厥人殺死的時候,我就不在乎什麼國啊家的。
我只是....還一個人情罷了。”
“值得用命還?”
“是。”
馬三娘毫不猶豫。
沉默片刻,鄧伯淡淡道。
“這是你那日送進我府內的門貼,日後你我再無干系!”
說罷,將其點燃。
起身,在傭人的攙扶下回到了屋內。
兩扇門緩緩合上,明明只有數步的距離,卻代表著生與死的界限。
門貼在火中化為灰燼,便代表著與鄧伯再無干系
周圍的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劍。
“三娘,外面請吧,免得擾了鄧伯他老人家休息。”
說話的是東市的賈萬。
“是啊,免得髒了鄧伯的院子。”
這些年,麗春院馬三娘早就被他們恨之入骨。
在這個舉世皆濁的世界,麗春院偏偏堅守著那毫無意義的原則。
麗春院的殺手為那些被街頭貴人踩死的女人復仇,闖入他人的領地將被拐走的孩子奪回去.......
往日裡,眾人忌憚著麗春院的殺手。
同時又因為鄧伯的緣故,不敢對馬三娘出手。
可如今,馬三娘犯了眾怒。
惹了不敢惹的人,麗春院的諸多殺手也都被其遣散。
他們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