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銳的電話打過來時,許誠正在批評龔子鋒。

龔子鋒現在徹底和許誠槓上了,許誠卯足了勁想改掉他老遲到的壞毛病,他還偏就不改,反而遲到的頻率多起來。

上次因停他課,許誠被舉報了,現在不能再用這個方法,他也不願寫檢討,只預設一種懲罰方法,就是上課站著聽。

正好呢,站著聽課不瞌睡。

許誠知道,這種方法對他已經沒有用了。

帶這個班兩個多月來,因著這事,班裡的學生,許誠就數和龔子鋒接觸的多,基本摸透這個孩子的脾性。

這孩子個性突出,聰明又自負,有自己的想法,一旦認定的事,撞得頭破血流也會做下去,是個敢做敢當的男孩。

要是能把他這股勁引到正確方向,他絕對是個後勁十足的學生。

他現在這樣擰著來,勁用錯方向,再不及時糾正過來,會走很多彎路。

他的父母似乎也拿自己的孩子沒什麼辦法,龔子鋒壓根就不聽他們的話,對他們不信服。

為此,他們多次求助許誠。

因上次舉報許誠,他們後來回過味,意識到孩子要在許誠的眼皮子底下學習三年,還是人生中最關鍵的三年,他們一衝動,不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會讓許誠更不待見自家孩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孩子的前途,他們拉下臉皮,託老吳從中下話,終於找了個合適的機會,誠懇地給許誠道了歉。

許誠當了近三十年的老師,見過的學生和家長多了去了,這種型別的也不是沒見過,他只想著怎麼把這孩子引導過來,還真沒把家長的舉報放心上。

他和家長溝透過,瞭解到這孩子最愛看最強大腦,最是信服有成就的成功人士,許誠建議家長要懂借力,既然孩子不聽他倆的話,可以尋求親戚朋友的幫助。

他讓家長尋個在某行幹出一定成就親戚朋友,找個合適機會,把他們想說的話,透過這個親戚朋友說出來,可能比他們自己說更有效果。

經過許誠多年總結,高中階段,借力教育孩子是很有用的,只要稍用點心,操作起來並不難。

沒曾想,他一說,可把龔子鋒的父母愁壞了。

原來這對夫妻老在龔子鋒面前吐槽他們的親戚朋友,不管比他們乾的好的,還是不如他們的,不管是比他們年長的,還是年齡比他們小的,一律無差別吐槽嫌棄。

孩子自小聽得多了,親戚朋友自然在孩子面前沒權威,弄得這對夫妻現在根本借不到力。

他們哪曾想到,自己的碎嘴有一天會讓他們無力可借。

有點難辦。

高中三年不等人,龔子鋒要是再這樣擰下去,會被同班同學越甩越遠。

衛城的尖子生都在這個班,一旦甩開距離,想追上來太難太難。

你覺得你在努力,比你優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果然,高一期中考試,龔子鋒從入校的全年級前10名跌至46名。

期中考試剛過去一週,他又遲到了,許誠藉機把他叫到辦公室,試著能談談。

以前也談過幾次,沒什麼效果。

現在,講道理對他已經沒用了,反而讓他更厭煩。

這次,許誠沒給他講道理,也沒說他成績下跌的事,直接說:

“龔子鋒,你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孩子,從開學到現在,你對遲到之事很執著,並自願承擔不利後果,不逃避責任,敢作敢當。你這麼堅持,可見你對遲到有自己的見解。”

接著,許誠就說自己年齡大了,很多想法跟不上00後學生,無法理解他的立場,但他們同齡人應很容易交流。

為此,他決定在班裡舉行一次辯論賽,辯題就是《班主任該不該就學生遲到較真?》。

“龔子鋒,反方隊長非你莫屬,你自己找與你想法一致的組員,組成反方,正方組員的確定,我不介入,由班裡學生自願組隊。

給你們一週的準備時間,下週二班會正式比賽。

理不辯不明,我給你機會,正大光明的為自己辯這個理,要是你辯贏了,以後你遲到,老師再不會批評你。

怎麼樣,小夥子,你敢不敢接受這個挑戰?”

龔子鋒看著許誠,一臉的難以置信。

以往這種情況,別的老師會借他成績下跌,現身說法,指出他成績下跌的重要原因就是不自律,比如老遲到。

然後就是叭啦叭啦一堆什麼別以為遲到是小問題,其實這裡反映了很多重要問題,叭啦叭啦……

他都做好垂頭盯腳聽訓的準備了。

咦?老許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聽許誠一問,他眼睛瞬間變得賊亮,胸膛一下挺起來,“敢,有什麼不敢的?不過,老師可要說話算說話。”

許誠看他那來勁的小模樣,心想到底是個孩子,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他看著龔子鋒的眼睛,毫不含糊:“老師說話算說,會在班裡公開承諾的,但你們隊要是輸了呢?”

“我們隊要是輸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遲到,我也說話算數。”

“好,老師信你。”

“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師,那我們隊……”

正在此時,明銳的電話打了進來。

許誠示意龔子鋒等會,接起電話。

“喂,明銳。”

他這一應,龔子鋒立刻豎起耳朵。

明銳的話從手機那端傳來。

“老師,你說話方便嗎?”

“方便,明銳,有什麼事嗎?”

“是有件事和你溝通一下。老師,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不願到知宜名下那套房住,是不想認我這個兒子嗎?老師,要和我見外到什麼時候?”

許誠微訝。

他想到明銳遲早會和他說這事,只是沒想到,他開場這麼直接。

這一問,他還真不好回答。

他想了想,道:“明銳,你是個聰明人,不像我那笨丫頭想事簡單,你該知道,這事與此無關。”

“老師,知宜她不笨,她就是做事慢一點,以後,希望你別再這麼說她,我會心疼。”

許誠又一訝。

他還真直來直往。

說實在的,他對明銳的瞭解僅限於,他是個天賦極高的學生,現在是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

其他方面還真不清楚。

訂婚之後,他和許知宜在杭城,也沒機會進一步瞭解這個女婿。

今天開場這幾句話,倒真是令他意外。

許誠接話,笑道:“知宜以後就是你們明家的人了,你這麼護她,我這個當爸的,自然高興,好,以後我不說了。”

明銳:“謝謝老師。老師,房子的事,我希望你安心接受。老師也是個聰明人,應該清楚,我不是隻當老師一時的女婿,而是一世的女婿,這層關係對老師一家的影響不只在現在,會伴隨一生,煩請老師儘快適應一下,別讓知宜為難。”

許誠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