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銳正站在陽臺打電話,聽到許知宜的驚叫聲,立刻轉身,疾步向臥室走去,邊走邊說:

“爸,我這邊出了點事,先掛了,稍後我倆再說。”

剛走幾步,周蘭的呵斥聲傳來。

“許知宜,我就想不通了,我明家下了千萬的聘禮去娶你,明銳和你婚都訂了兩個多月了,你和他上床睡覺,不是遲早的事嗎?

你矯情個什麼勁,到現在都不讓他上你的床,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還想不想嫁到我明家來?告訴你,我本來對你就不太滿意,你要是不想……”

明銳厲聲打斷她:“媽!你在胡說什麼?!”

他快步走到臥室門口,放眼一望,“知宜!”

她在哭。

桃花眼裡都是淚。

看到許知宜全身輕顫,狼狽裸著上半身,雙手無措抱胸,又驚又嚇又臊的委屈模樣,一股難言的心疼湧上明銳的心頭,對周蘭發了從沒發過的脾氣:

“媽,你太過分了!”

他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責備。

周蘭聞言,頓時瞪大雙眼,滿臉難以置信。

從小到大,明銳冷靜理智,情緒平穩,遇事輕易不激動,對他們這些長輩尊敬有加,從不亂髮脾氣、說重話,極有耐心。

現在,他竟然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當面指責她這個當媽的?

她做錯什麼了?

難道她剛才說的話不對嗎?

她句句都為他,他有什麼理由說她過分?

她過分什麼了?

也就一兩秒的時間,明銳轉身,擋到周蘭跟前,雙手搭她的肩,稍用力,將她向後推幾步,長臂一伸,“碰”地關上門,“吧嗒”把門反鎖。

一氣呵成。

周蘭被明銳推著,不由自主倒退幾步,只覺迎面吹來一股冷風,等反應過來,已被拒之門外。

她盯著許知宜的臥室門,大口大口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

明銳怎麼能把她推出門外?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她可是他的媽媽,懷胎十月把他生下來的親媽。

臥室裡,明銳一把抱住許知宜,扯過搭在床尾椅上的白色睡袍,小心包裹住半裸的她,緊緊摟著她,輕拍她的後背,不停親吻她的頭髮。

他眼裡滿是疼惜和濃濃的歉意:

“知宜,對不起,嚇著你了,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這都是我的疏忽,對不起,我先替我媽給你道歉,是她不對,對不起……”

許知宜將頭埋在他懷裡,說不出話,也沒放聲哭,一直抖動著肩膀抽泣著。

很傷心,很傷心。

明銳安撫了許久,她的情緒都沒平靜下來。

人生第一次,他覺得這麼無措。

他是見過許知宜哭的,那時看到她哭,總想著,她有了他後,就不許再有人把她弄哭。

總覺得,以他的能力,護住她是沒問題的。

今天,她生病了,是跟他在一起以來,第一次生病,他沒及時照顧她不說,卻還在病中,讓她受他媽周蘭的氣。

她這病還沒好徹底,因著他一時疏忽,又在這種難堪的情況下,無端捱了周蘭的一頓罵。

因著他,把她弄哭成這樣,受了委屈。

人一生病,情緒很容易放大。

在那種猝不及防的窘迫情況下,受到周蘭的無端指責和嫌棄,許知宜又羞又氣又難堪。

自她和明銳訂婚後,許誠再沒罵過她,親戚朋友對她都很客氣。

今天這頓罵,還是他倆訂婚後,她第一次挨的罵。

是未來婆婆的罵,和嫌棄。

莫名其妙。

毫無顏面。

明銳說什麼,她一句都聽不進去,一直沉浸在委屈羞臊自卑的情緒中,等回過神,也哭夠了,帶著濃濃的鼻音任性起來。

“我,我還是回學校宿舍吧,這幾天我住宿舍,大家都方便,我要回宿舍,要回,不行,我這就走,就要走。”

她只有一個念頭,不想和周蘭待一起,至少現在不想。

明銳聽到她說話了,總算鬆口氣,看她這種狀態,哪能讓她一人走?

他摟住在他懷裡掙扎的許知宜,柔聲勸她:

“知宜,你又沒錯,要走也不是你走,這樣,你先待在臥室,我去和我媽說,我在這附近給她找個酒店,今晚讓她先住下,等她冷靜下來,我讓她給你道歉,好不好?”

許知宜連連搖頭,眼底泛紅,“不行,怎麼能讓你媽住酒店?這要是讓你爸,還有明家的其他人知道了,我更說不清了,又會嫌我不懂禮數。明銳哥,你還是讓我回宿舍吧,求你了……”

明銳略思片刻,當即立斷:“走,我倆到酒店去住,我要陪你,一直陪你,你走哪我去哪。”

說完,他幫許知宜穿好衣服,摟著她走出臥室。

周蘭看到他倆出來,坐在沙發上沒動,一直吊著臉,瞥他倆一眼,沒說話。

許知宜低著頭,也沒看她。

明銳抿下嘴,望向周蘭,臉色嚴肅,“媽,我和知宜今晚到酒店住,你一個人在這冷靜一下,明天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周蘭猛烈轉過頭,瞪大雙眼瞧著他,不可思議,“明銳,你在說什麼?”

明銳和她對視著,態度明朗:

“那我就再說一遍,現在,我和知宜到酒店住。媽,今天這事,沒什麼好說的,是你不對,知宜莫名捱了你的罵,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這事,不能就這麼過去,你我得還她個公道。”

周蘭的臉色更難看,還想說什麼,被明銳抬手製止,“媽,知宜還生著病,需要休息,你情緒現在也不穩,我們先什麼都不說了,等明天再說。”

說完,他帶著許知宜向門口走去。

“明銳,你丟不丟人,我不就說了她兩句嗎?她就這麼嬌氣。多大點事,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的,你就為這事,把你媽一個人扔……”

“碰”的一下,2701的房門關了。

屋裡只剩周蘭一人,頓時靜悄悄的,隨後傳來她憤怒的喘息聲。

華靜小區附近有家五星級酒店,明銳在那要了間大套房,兩人住下。

住進酒店後,許知宜的情緒穩定下來,洗完熱水澡,明銳安頓她躺到床上,摟著她,一直陪她睡著,才小心下床,走出屋子。

看看時間,已過凌晨時分,坐在沙發上想了想,他撥通明懷遠的電話。

他知道,周蘭肯定已經打電話給明懷遠說今天的事了。

不管她怎麼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顯然,明懷遠還沒睡,電話很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