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影響杭州城內的民生,宋澈提議將所有感染者轉移到城外的慈音寺內。

管那些和尚反不反對,此乃功德慈悲之舉。六月初,蹇賽仙被請到了杭州城。

世外高人果然不負期望,望聞問切妙手回春,一手針灸出神入化。以黃芪,當歸,白芍,黃連,連翹等藥材入藥,大大緩解了感染者的病症,那些自身免疫力本就不差的病人,三天之內便有了好轉的跡象,但是,一些免疫力差,有基礎疾病者,還是隻能聽天由命。

天花病症雖已得到控制,但北方流民眾多,流動人口龐大,除杭州外,蘇州,溫州等地,也相繼出現了不同規模的傳播,為了不讓天花擴散到軍隊,從而影響戰爭,整個江南幾乎都已被封禁,極大影響了民生經濟。

解決天花瘟疫,已然迫在眉睫。宋澈作為一個打過疫苗,且當過生物課代表的現代人,他當然是有法子的。

一日上午,宋澈將臨安府幾位高官,及杭州城內所有大夫,召集匯聚於佛堂,準備就瘟疫開個研討會,決議出徹底殺死天花的辦法。

佛堂內所有人都自覺保持著沉默與距離,直勾勾望著佛像,心中默默祈求保佑。

“哞~”一聲牛叫打破了寧靜。眾人回頭望去,只見宋澈牽著一頭母牛,大步走進佛堂。

“宋施主,佛門淨地,豈能任牲畜踐踏啊?”老方丈與一眾老僧上前阻攔。

這老和尚,一直對宋澈提議將感染者轉移到慈音寺收納耿耿於懷,對宋澈十分不待見。

宋澈笑指著身後的奶牛,禮了個禪:“阿彌陀佛,辭海大師,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這頭奶牛其實是上蒼派下來解決瘟疫的神牛,想要消滅天花病毒就得靠它!”

“靠,一頭牛!”

“宋先生,你今日將我們找來,就是為了鬧笑話的麼?一頭牛怎可能解決瘟疫呢?”沒人相信,但蹇賽仙信,他笑著上前道:“小夥子,你說如此大話,可有根據?”

“你們都湊過來,根據就在這兒。”宋澈蹲下來招呼眾人,並指了指奶牛肚下的乳房部位,一顆顆紅通通的皰疹歷歷在目。

“啊!這這這……這是天花啊!”

“連牛也被感染上了天花!”眾人大駭,趕忙後退。

“哎,大家莫要驚慌,人長皰疹稱作‘天花’,牛長皰疹稱之為‘牛痘’,但你們瞧這頭牛,精神飽滿,身強體壯,絲毫也沒受影響,”宋澈頓了頓,又道:“眾所周知,天花一生只會出一次,出過之後便終身免疫,我們可以將牛痘接種到人身上,‘張冠李戴’,以此來獲取免疫力抵抗天花。”此言一出,議論紛紛。

以牛痘的自限性,讓人體產生免疫,從而抵抗天花,是近代著名的病理實驗。

蹇賽仙扶著下巴,比較贊同宋澈的想法,卻道:“小夥子,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這牛痘種在人身上,會不會有什麼其它反應啊?”

“從病理的角度而言,牛痘接種至人身,並無其他反應,但……實際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宋澈拍了拍蹇賽仙的肩膀,笑道:“所以我才將你們這些神醫都請來嘛,晚生只是個門外漢,只提供思路,真正的人體實驗,還得由你們來完成。”蹇賽仙點頭說道:“以種痘來獲得自愈能力,此方法不失為巧妙,可誰又甘願來冒這個險?”搞不好真會出人命的,又會有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呢?

宋澈笑盈盈望向辭海大師,以及眾慈音寺老僧,說道:“大師,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要不,您做一回犧牲,生則成仁,死則成佛。”老方丈臉都綠了,支支吾吾道:“貧僧身為一寺住持,按理說應該以身作則,可……可貧僧今年已六十有七,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呵呵……心有餘而力不足。”宋澈卻笑道:“這麼多病人在寺廟,方丈都沒染上天花,說明您老當益壯呢。”老方丈板著臉:“宋施主,貧僧獻出慈音寺收納病人,已是慈悲之舉,可不能再無禮了!”

“是啊,宋先生,依我看,你還是莫要為難老方丈了,找個年輕些的人好。”柳伯庸出言相勸。

宋澈目光一轉,停留在柳伯庸身上,順口便道:“柳大人不開腔,我倒是忘了您嘞,您身為兩浙父母官,為子民做出些犧牲也是應該的吧?”

“啊?我……我啊?”柳伯庸趕忙推辭:“這治所公務繁忙,我若有個什麼閃失,誰來總領大小事務啊?”宋澈擺手道:“哎,你放心,假設您因公殉職,來日我必啟奏陛下,給您追授個好諡號!”

“這這……這……咳咳!咳咳咳!”柳伯庸突然捫著胸口咳嗽起來,

“實不相瞞,我從小便有肺病,身體不行啊……”宋澈暗自翻個白眼,又掃了一眼佛堂其他人,形形色色,目光閃躲,這些個濟世救人的大夫,慈悲為懷的和尚,以身作則的官員,背靠著大佛,反倒有些諷刺了。

“還是我來吧。”蹇賽仙果斷撩起袖子,大義道:“若此方法奏效,將是傳頌千古之舉,贏得生前生後名,倒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呵呵呵……”宋澈搖頭髮笑,放下蹇賽仙的袖子,轉頭問柳伯庸:“柳大人,宋某倒是有個兩全其美之策——不知這府衙地牢中,可否有那些窮兇極惡的死刑犯?反正他們要人頭落地,不如便賞他們個活法,用他們來做試驗,若成功便免除死刑,若失敗就當為民除害了,”他趕忙又辯解:“當然了,這種不仁道的做法,我只是提一嘴,至於用或不用,還得柳大人您開金口。”

“此計甚妙啊!”柳伯庸當即拍手大讚:“前些日子水師才在海上抓獲一批海盜,正等著秋後斬首,這種敗類死了也不覺得可惜,將他們拿來做人體實驗最合適不過了。”宋澈說道:“最好是年輕力壯,沒有基礎疾病,先給他們喂一頓飽飯,再洗得乾乾淨淨,如此便可確保實驗的準確性……當然,這還是宋某建議,我內心還是很譴責這種不仁之事的。”

“那是自然,死刑犯生前,都會有頓斷頭飯,呵呵呵……”柳伯庸欣然答應,當即派遣官兵到地牢抓人。

做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