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道今日便與門徒去石馬林,將那害饒殭屍抓來公之於眾!”

張仙師一口答應。

“仙師,總得給個時辰吧?”宋澈問道。

張仙師道:“殭屍懼怕陽光,白日裡蹲守尋找,入夜後定將它抓來。”

“好!那我與石馬縣全城老百姓,入夜後仍在此處等待仙師您的好訊息!”

……

今日仍是雨,沒有別的去處,宋澈等人便回了客棧,靜待夜幕降臨。

“陳兄,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那老神棍一身江湖騙術,精通裝神弄鬼的本事,到時他隨便抓個人來假扮殭屍,咱不就真得認捐一千兩了麼?”廖恒大為不解。

“哎,別的無需多問,你們去幫我買些菜油來,越多越好,再買一口大鐵鍋。”

“哦!”

“哦!”

“哦就對了,快快去辦,今夜咱來它個‘油炸殭屍’!”

……

在惶恐與期待中,色未完全黑下,百姓們便燃起了火把,將整個東市映得亮,都等著能見一眼那殭屍模樣。

漸漸,

夜幕降臨。

“張仙師回來啦!”

“還扛著一口棺材呢!”

聽一聲驚呼,上千雙眼睛齊刷刷朝街尾望去——道士八抬著一口漆紅色的棺材,張仙師盤膝坐在棺材上,左手持劍,右手拂塵,一副凱旋而歸的姿態。

棺材被抬到東市,豎著面向眾人。

“本道入亂葬崗,透過卦象演算,找到極陰之穴,果見殭屍躲在其中避光,遂以道法將之收服,帶來讓你們開開眼界!”

張仙師著,與門徒打了個手勢,“今日開棺,陰人見,凡地支屬陰者,年過七十的古稀老人,未滿十歲的孩童,最好忌諱迴避,以免沾染了陰氣。”

屬條件者,皆已迴避。

“開棺!”

門徒拔去棺材釘,想著將棺材板兒揭開,可幾人無論如何用力,也難以撼動分毫。

“師傅,我們已使出全身力氣,為何棺材打不開呀!”門徒高聲問道。

張仙師答道:“此殭屍戾氣極重,屍氣吸住了棺材,你們道行太淺,自然無法將它開啟了……且閃開。”

門徒退開了去。

張仙師以拂塵臨空畫符,後往那棺材上輕輕一揮:

“開!”

“嘭!”

如同爆炸,棺材板兒瞬間震飛好幾丈,一股幽若濁氣自棺材內徐徐淡出。

百姓驚呼的同時,瞪大眼睛望著棺材內部。

待氣息散去,一具額頭貼著黃符的乾屍暴露於大眾視野,它青面如樹皮褶皺,兩顆獠牙還帶著鮮血,雙手交叉於胸膛,淺綠色的指甲有寸許長,簡直比那地獄裡來的惡鬼還要嚇人!

“吶,這世上真有殭屍啊!”

百姓被嚇得連連後退。

張仙師安撫道:“爾等無需擔心,有本道在場坐鎮,它不敢造次。”

這時,黃師爺站了出來,從一開始他便盯著宋澈呢,“今早上要認捐一千兩的那位外鄉友人,如今仙師已把殭屍抓來,你是不是也該兌現諾言了?”

宋澈含笑走出人群,來到那棺材前,撫著下巴打量著殭屍,“今日見此物,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啊,”

他偏頭問張仙師:“仙師,我若將它額間黃符揭下,會發生何事?”

張仙師道:“此符為鎮屍符,若將它揭去,殭屍便會醒來。”

“我想見見活殭屍,仙師可准許?”宋澈笑著問。

張仙師冷冷一笑:“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只要你不怕,揭去也無妨。”

宋澈時遲那時快,一把扯下了鎮屍符。

“咕咕咕……”

那殭屍喉嚨發出陣陣低吼。

突然!

猛地睜開血瞳,伸長爪子撲向宋澈。

“殭屍復活啦!”

宋澈連連後退。

“孽畜,不得傷人!”

張仙師眼疾手快,抓過一張鎮屍符,貼在殭屍額頭。

殭屍如木頭人般,保持猙獰模樣,停止了所有動作。

宋澈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張仙師得意揚揚,“如何?這回你該相信了吧?”

“信了信了!誰要不信,我跟誰急!”宋澈字正腔圓,下一刻又問:“那不知仙市該如何處理慈邪物啊?”

張仙師撫須道:“此殭屍吸食過人血,已快要成精了,本道自當將它封棺,帶回太倉山做法消除。”

“哎,何須如此麻煩?在下已覓得一方法,可叫這害人精變成渣滓!”

宋澈拍了拍手,招呼了聲:“推上來!”

“鄉親們,讓開,讓開咯,心燙著喲!”

姜雲與廖恆用板車推著一口大鐵鍋穿過人群來到棺材前。將那鍋蓋一揭,“咕嚕咕嚕……”好傢伙,黃澄澄的熱油還在冒泡。

宋澈指著油鍋,轉而衝大眾道:“諸位鄉親父老,聞那十八層地獄裡,有刀山火海,油鍋丁床,專門用來懲治惡鬼,這害人不淺的殭屍,咱今夜將它炸了,以慰藉張大在之靈,可好?”

“好啊!”

“炸了它!叫它永世不得超生!”

是一片叫好聲。

張仙師顯然慌了,“不可不可!這殭屍已快要成精,油炸不成反而容易引起屍變,所以——”

“哎,仙師勿要擔心,俗話得好,油鍋之下,眾生平等,任它成精不成精,在油鍋裡滾一趟,再撒上孜然蔥花,都可以吃的嘛!”

宋澈也不與之多辯,與姜雲使了個眼色。

姜雲一把將“殭屍”拽出棺材,可還未等拉到油鍋邊,那“殭屍”突然活了過來,他扯下額間的黃符,大喊道:

“才幾十兩銀子,我玩兒什麼命啊!老子不演了!”

“咦?殭屍開口話,果真是成精了,炸,快將它炸了!”宋澈煽風點火。

在姜雲的力氣下,“殭屍”掙脫不開,只能哭喊求饒:“好漢饒命!我……我不是殭屍!我是活人!”

他邊哭著,邊扯下假髮,拔下獠牙與指甲,“都是這老神棍讓我裝扮的!他給了我十五兩銀子,讓我站著別開腔,誰他娘知道連油鍋都搬來了!”

“你休要血口噴人,我何時叫你假扮殭屍了!”

張仙師沒了往常的神氣,慌張得宛如喪家之犬。

再笨的吃瓜群眾,此時也該明白真相。

一時間,穿道袍的,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