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八月初三。

宋澈告別婆娑國,準備繼續西進前往烏蘇國。

烏蘇國距婆娑不算遠,前後約三百餘里路。

烏蘇國無疑是西域最強大的國家,周邊小國每年都會向它朝貢,其中也包括婆娑國。

當得知宋澈要去烏蘇國時,曼陀琳專門組了一支商隊,一是為宋澈他們做嚮導,二是以西鄯國的名義向烏蘇國進貢;

好巧不巧,婆娑進貢的東西正是宋澈苦苦尋找的“火浣布”。

傳聞“防火衣”便是用火浣布製作而成,它不怕火燒,且髒了不用水洗,將它放在火上烤一烤便可去除汙漬,

也正因它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才會成為大梁布商們心心念唸的好物,但在宋澈實際拿到手中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火浣布其實就是“石棉布”,石棉不能算單純的纖維製品,當然不怕火燒了,且火燒後的石棉布會留下烏黑印記,根本不可能祛除汙漬。

石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若將石棉纖維吸入肺部,很容易引發疾病乃至於致癌;

將石棉用於防水、火材料尚可,製作成衣服穿在身上萬萬不能。

“那宋先生,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麼?”

曼陀琳與襲蘭,於城門口相送,也不能說是不捨,只多少有些遺憾。

宋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女王陛下與襲將軍,想再與我見面麼?”

曼陀琳與襲蘭相視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那你們只能做我姐夫的小老婆了,而且還得排在我後面。”柳湘兒冷不丁來了一句。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這丫頭沒遮攔,沒遮攔,陛下與將軍千萬莫要介意。”宋澈咧著嘴角笑了兩聲,“那麼,宋某就此別過了。”

淡淡一句離別,拖著柳湘兒騎上駱駝,繼續踏上旅途。

……

本次充當婆娑國進貢使臣,併兼任嚮導的正是昔日參加過比武奪印的女戰士,貝婭。

有了貝婭帶路,在沙漠上走得也更輕鬆,什麼地方有水,什麼地方有流沙,她通通都會做詳細講解。

如此,一路暢通,於十日後,八月十三,終於走出沙漠戈壁,步入青青草原,進入烏蘇國境地。

環境變得舒適,人煙也逐漸增多,走在大道上,不少見商旅路過,甚至還有波斯與白人面孔。

烏蘇位於西域西陲,與中亞、東歐相隔不遠,許多外國商人都會來此做生意。

“哦!我的天吶,請問……您是東土大梁的商人嘛?”

“您拉的貨物竟然是絲綢!”

“這位先生,您這批絲綢能否賣給我?我願意出三枚金幣的單價找您購買!”

但凡是個外國人,瞧見宋澈的商隊,都會上前來詢價。特別是從羅馬來的,他們甚至能出到五枚金幣一匹的價格。

五枚金幣等於五兩金子,相當於五十兩銀子,宋澈這批貨中最好的絹布,成本價也才一兩多,價格翻漲了將近五十倍!

絲綢之路被封閉的這幾年,可將這些外國人憋壞了,也怪不得唐虎鹿要死要活都要來西域,這利潤實在是太高太高了。

可惜宋澈這幾百匹絲綢,是拿來偽裝與進貢用的,不然還真想賣給這些蕃商,

但瞧此番場景,也讓他更加肯定西域市場的重要,若自己“中立國”能夠建成,金山銀山只管往家裡搬。

宋澈雖不能賣貨,可凡是遇到詢價的商人,他都會宣傳一句:

“西域北部的羅布泊湖畔,有一個新興的國家叫做‘北涼’,最多再過一年半載,它便會開通互市,大梁王朝及周邊國家的貨物都會在那裡中轉與採購……”

迫切尋求商機的外國商人們,聽到這些宣傳一定會奔走相告,連“廣告費”都可以省去了。

——

“嘿咻!嘿咻!”

“都沒吃飯麼!使勁兒啊!”

“啪!”

“啊!別打了,別打了……”

見不遠處的道路中間,一支運送石料的車隊,車輪卡在了坑窪裡,前後各有七八個苦工在推拉,但車輪好似卡得很深,滿滿一車石料少說也有一兩千斤重。

這麼重的貨物,豈是人力可為?

車隊中還有幾個帶刀執鞭的侍衛,將苦工當畜生使喚,無情鞭策抽打,好些人滿背血淋漓的傷痕,慘不忍睹。

最諷刺的是,那運送石料的車隊前,竟還站著個光頭僧侶。這向來以‘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卻冷漠望著苦工勞作,會不會太沒功德了。

“姐夫,他們可真殘忍……”柳湘兒捂著眼睛不忍直視。

烏孫是個奴隸制的國家,這些苦工多半是奴隸或罪犯,宋澈雖是個心善之人,但也不至於去管人家閒事,只催促商隊快點經過。

“沒用的東西,抽你兩下就死了,真是晦氣,快抬走扔了!”

有苦工招架不住抽打,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侍衛用腳踹了幾下,見沒了動靜便差使兩個苦工,將人丟到路邊,任其自生自滅。

宋澈還是有些於心不忍,既然被撞見了,還是幫個忙吧。他下了駱駝,在路邊拾起幾塊石頭,在陷入的車輪前後墊了幾塊,隨後又招呼南宮月她們搭把手,一起合力將車子推了出去。

“謝謝這位大善人……”苦工們紛紛出言感謝,瞧他們淳樸的模樣,也不像是罪犯。

“謝什麼謝,趕緊走,要是耽擱國師的工期,將你們通通吊死!”侍衛倒是不怎麼領情,繼續鞭策催促苦工前進。

宋澈拉住一名侍衛,不由問了一句:“哎,請問這些人是犯什麼大罪了麼?為何要將他們當畜生使喚?”

侍衛有些不耐煩,“這些都是種不出地的農奴,奴隸與畜生有區別麼?去去去,沒事就趕緊走,別耽擱了我們趕工!”

宋澈搖了搖頭,也沒再多問。

“哼,就這樣的國家,還號稱西域強國呢,要是放在咱大梁啊,早就農民起義,造反咯!”柳湘兒嗤之以鼻。

“老闆,你快過來,這個人好像還有一口氣。”

南宮月蹲在先前被拋棄在路旁的苦工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肯定還是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