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皇帝來了,也留不住你們的命!”

何其囂張!

馬九舉刀便要來砍,姜雲天手已握劍,戰鬥一觸即發——

“讓開!讓開!”

人群突然被撥開,一隊官兵衝了進來,領頭的軍官三十左右,鬍子拉碴的,若非一身鎧甲,真認不出是個將領。

“是馬九爺啊!”

軍官剛瞧見馬九,立馬陪了個笑臉,“我說誰有本事鬧這麼大陣仗呢,怎的,今天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惹您不高興了?”

馬九似對這些馬屁見怪不怪,用下巴勾了勾對立的宋澈與姜雲天,“吳都監來得正好,今日送你記功勞,這二人乃是倭寇同黨,被我抓了個正著,你看著辦?”

吳都監先瞥了眼宋澈與姜雲天,又掃了眼街口的人民群眾,最後看向馬九問道:“不知九爺是如何判斷他們是倭寇同黨的?”

馬九將手中大刀一震,釦環“嘩啦啦”地響,冷冷吐出六個字:“我說是,那便是。”

“呃……是是是!我看他們也像是倭寇同黨。”

吳都監衝官兵揮了揮手,“來啊,將這兩個倭寇同黨綁了,送到州衙去!”

“且慢!”

姜雲天衝官兵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瞪著吳都監斥責:“你好歹也是統領泰州兵馬的二把手,卻對一個惡霸低聲下氣,軍人的顏面何在?”

吳都監似被戳中了痛楚,不禁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姜雲天從懷中摸出一封文牒,金黃色的封皮上寫著“任命書”三個大字,再蠢的官兒也該知道,這種高規格的文牒是來自於京城,說不定還曾經過皇帝的手。

吳都監當真是將眼睛睜得齊大,趕忙勒令官兵退下,自己親身上前,弱弱問了姜雲天一句:

“你可是姓姜?”

“啪!啪!”

姜雲天先抽了吳都監倆耳刮子,隨後才當著他的面敞開文牒,罵道:“軟骨頭的賤東西,你瞧我還是倭寇麼?”

吳都監僅瞥見文書上“制授告身”四個字,嚇得急忙跪下參拜:“末將吳穹……參見將軍!”

“將軍?”姜雲天十分滿意這稱呼,笑著望向宋澈:“我真當將軍了。”

宋澈指著文牒上“制授”兩個字說道:“任命書分三類,‘奏授’由吏部任命,‘敕授’由中書或樞密任命,這‘制授’嘛,則是皇帝陛下親任,也就是說,皇帝也知道你‘姜雲天’的大名了。”

這名頭越響亮,馬九的臉色便越難看。

“姜將軍,都是末將有眼不識泰山,將軍恕罪,將軍恕罪……”吳都監哀聲求饒。

“哼,若非本將軍剛上任,這泰州軍務還得由你來帶我熟悉,非得拿你軍閥處置,汝今日之過暫且記下——但是!”

姜雲天話鋒一轉,抬手指向馬九:“此人,褻瀆天子,目無王法,拉幫結派,欺行霸市,意圖謀反……給我抓起來!”

“啊?這……這……”吳都監衝姜雲天直甩腦殼,“將軍,他抓不得,抓不得啊……”

“哦?那將你抓起來,制你個同謀如何?”姜雲天俯身問道。

吳都監汗如雨下。

“還愣著做什麼,不聽將令者,斬!”姜雲天衝官兵大呵。

官兵調轉矛頭,指著馬家莊客,唯唯諾諾卻無一人敢上前。

馬九一臉輕蔑,敞開雙臂環視著眾人,語氣不乏挑釁:“來啊,我就站在這兒,來抓我啊。”

姜雲天緊緊握著劍,卻還是先問了宋澈一聲:“此人如何?”

宋澈輕聲道:“倒是個無關緊要之人。”

那就沒必要活著了。

姜雲天拔劍欲上,這時,人群再次被撥開,“噠噠噠……”一陣馬蹄聲,見一僕從牽著一匹白馬緩緩走來,馬背上騎著個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披黝黑絨袍,頭戴大紅簪花,腳不著地卻趾高氣揚,傲慢的眼神似凌駕眾生。

馬九喚了他一聲:“三哥。”

馬三點了點頭,先是掃了一眼圍觀的群眾,以極其平淡的語氣問:“好看麼?”

僅僅三個字,便叫圍觀的群眾散了去。

馬三並未下馬,死魚般的眼神望著姜雲天,“家弟是武夫,性格魯莽,不善言表,又因昨夜被倭寇洗劫,害死了幾個兄弟,因此才心有怨氣,今日出言不遜,冒犯了將軍,我在這兒替他給你陪個不是。”

姜雲天輕嗤了聲,偏頭又看宋澈,低聲問道:“此人又如何?”

宋澈輕輕吐出三個字:“欠收拾。”

姜雲天點頭會意,大步走至馬九跟前。

馬九姿態得意,“怎麼?難道你——”

“嗆!”

“唰!”

電光火石,劍如疾風!

“哐當!”

馬九手中的扣環刀跌落在地,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神,人頭也從脖頸滑了下來。

所有莊客,包括馬上的馬三,都被這乾淨利落的一劍所震驚。

姜雲天劍未歸鞘,便說明沒有結束。

他又橫掃一劍,白馬四足盡斷!

且聽一聲長嘶,白馬翻倒在地,馬三被狠狠壓在馬下,頭上簪花震落,疼得哎喲連天。

“三爺!”

莊客欲上前幫忙,姜雲天怒喝一聲:“誰敢動!”

沒人敢動,大氣亦無人敢喘。

姜雲天走至馬三跟前,用他的袍服一邊擦拭劍上的血跡,一邊說道:“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卻覺得這話不對,再大的地頭蛇也是蛇,怎能與過江猛龍相比?”

馬三咬牙切齒,片言不敢發。

惡人自然要狠人來磨,人若不狠豈能立足?

“城外那條路乃泰州百姓公有,你若再敢派人收費,我見一個便抓一個,還有,即日起鹽價兩百文一斤,多一個子兒,我便帶兵將你馬家鹽行給抄了——劍出鞘,必見血,姜某人,言必行!”

“鏘!”

姜雲天又指向馬九的屍首,衝吳穹道:“將他的腦袋縫回去,吊於城門之上,再掛張告示,就寫‘褻瀆天子,罪大惡極’世人引以為戒。何時被烏鴉吃剩白骨,何時再取下來,聽到了麼?”

吳穹點點頭:“聽到了……”

“大點兒聲,沒吃飯麼!”

“末將……遵命!”

“鏘!”

利劍歸鞘,姜雲天大手一揮:

“回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