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果真在碼頭後邊兒的溝槽裡發現個女人,您瞧是不是她?”

店夥計推著個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人走進酒肆,

“琴掌櫃?”李田喊了一聲。

女人猛地抬頭,嘴角掛有淤青,病憐蒼白的臉龐依舊絕美,正是琴若。

“姑爺!”琴若眼淚頃刻決堤,便要撲來,兩個漢子忽然起身將她攔下。

宋澈忍著怒火,衝洪二擠了個微笑:“二爺在碼頭上果真有實力,半刻鐘不到便將人找著了。”

“做生意嘛,要乾淨利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洪二便要去拿金子。

宋澈卻反扣住其手腕,“咱們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講究的是憑據,這二百兩金子不是小數目,空口無憑我這心裡沒數,還是立個字據吧?”

洪二眯了眯眼睛,哈哈一笑,“宋姑爺果真是生意人。”說罷,便從櫃檯裡取出紙筆遞給宋澈:“請?”

宋澈執筆,快速寫下時間,地點,以及內容,“今宋澈支付二百兩金子於洪二以換取琴若,具以此據為證……”隨後,落下自己姓名,蘸墨摁下手印,連著二百兩金子與字據,一併推給洪二。

洪二抓起金子掂了掂,臉都快笑爛了,爽快提筆落款,可就在他手印剛剛摁完之時,一個漢子匆忙跑進酒肆大喊道:

“二爺,不好了!許都頭帶著一幫衙役上碼頭了!”

洪二猛地一驚,瞪著冷笑的宋澈:“你他娘在算計我!”

宋澈大袖往洪二臉上一甩,“滋滋滋……”電壓瞬息綻放,洪二即刻抽搐倒地!

李田與張虎等人掀桌搗椅,撞開一眾碼頭幫工:“姑爺快走!”

宋澈於混亂中抓過琴若,卯足了勁兒往店外衝鋒。

洪二扒著櫃檯昂起頭,歪著嘴巴大喊:“別……別讓他們活!”

幾十個幫工漢子蜂擁而上,雙方在店中混戰扭打,怎奈雙拳難敵四手,宋澈等人明顯劣勢,捱了不少揍。

“統統給我住手!”

“唰唰唰……”

白刃閃光,利劍出鞘!

一個身材魁梧,手持朴刀的青年男子,領著十幾名衙役衝進酒肆,很快便遏制住了混亂的局面。

“夫君!”沈文君也帶著一群染坊工人衝了進來,迅速將宋澈等人護在了身後。

“小姐……”琴若撲入沈文君懷中嚎啕大哭。

洪二扶著櫃檯,抽著臉皮衝衙役賠笑:“許都頭,今夜是什麼風將您給吹到碼頭上來了?”

許都頭沉聲質問:“洪二,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衙門都不放在眼裡?”

洪二趕忙解釋:“都頭千萬莫要誤會了,是這位宋姑爺,今日在碼頭上走丟了店員,連夜叫我幫他尋人,只是價格沒商量好,發生了些口角……”

許都頭瞥了一眼宋澈:“果真如此?”

宋澈冷哼了聲,指著洪二道:“分明是此人拐賣良家婦女!”

“你血口噴人!”洪二呵道:“在場幾十雙眼睛都看到了,明明是你委託我幫你找人,現在人找著了,你竟倒打一耙說我拐賣人口……許都頭,你可千萬不能聽信他的讒言,他分明是在汙衊我!”

“呵……”宋澈冷笑,取出先前立下的字據遞給許都頭:“上面白紙黑字,明明寫著我以二百兩金子換取琴若,雙方均已落款,這不是人口買賣又是什麼?拿到衙門裡去亦是鐵證如山!”

洪二頓憋得皮肉橫跳,估計這會兒他才明白,為何宋澈執意要立字據,“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拐賣拐賣,沒有拐,何來賣?分明是這個女人自己不小心失足摔進了溝槽,怎麼又變成我拐她了?”

“琴若,你且大膽說,是不是他們拐了你?”沈文君問道。

琴若瞥了一眼洪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裡頭很黑,看不太清……”

洪二冷聲道:“連人都沒看清,便信口汙衊,我看她分明是摔傻了,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說!”琴若含淚呵斥:“分明是有人騙我為他訂做衣裳,將我帶進衚衕裡,然後……然後我便被人打暈了過去——”

洪二斥駁:“那你該去找騙子算賬!汙衊我是何居心?!”

“小姐,姑爺……我……我……”琴若恨得嘴唇都咬出了血跡。

“事已至此,二位有何打算?”許都頭看向宋澈與沈文君。

“欺負了我家店員,自然要他坐牢了!我們這便去衙門——”

“算了吧,”宋澈打斷了沈文君,“既然人找回來了,此事便了了。”

他夾著字據,走至洪二跟前,伸手示意索要。

懂?

懂的人都懂。

洪二極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極不情願地將四錠金子掏了出來。

宋澈一把攬過金子,當洪二面將字據撕成碎片,冷聲一句:“就憑你這豬腦子,也想賺我宋澈的錢?”

他將紙屑往洪二臉上一扔,大袖攬清風,轉身走出酒肆:

“走,我們回家!”

……

歸途中,馬車內。

琴若縮在沈文君懷中嚶嚶嚶,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他……他騙我說家裡老母腿腳不便,我便好心跟著他去了,誰知他將我帶進了巷子,當人我發覺不對想離開時,突然遭人從身後敲暈,

醒來時便躺在了一間小黑屋中,隨後走進來幾個惡婆,二話不說便扒我的衣服,然後……然後……嗚嗚嗚……”

她又哭了。

“好啦,不堪回首便不去想了,人沒事便好。”沈文君像哄小孩般輕撫著琴若脊背。

宋澈倒是挺有興趣,笑著問道:“琴掌櫃,你確定是幾個惡婆,不是幾個惡漢麼?”

“是惡婆!是滿臉褶皺,從地獄裡來的惡鬼老太婆!”琴若昂頭憤恨,又低聲委屈:“她們強行對我驗身,我反抗不從,她們便打我,拿針扎我,還說要將我賣到外國去……”

宋澈笑道:“如此聽來,琴掌櫃還算走運了。”

沈文君道:“都這樣了,還走運麼?”

“通常,按照雞.頭的套路,拐了個良家婦女,首先對其驗身,若驗得是個完璧之身,便會高價賣到遠方,給人做小妾或填房;若身已破壁,則會被當做殘花敗柳送去青樓嫖館;”

宋澈笑道:“好在琴掌櫃二十餘年來守身如玉,如若不然,如你這般漂亮的女人,早被人辣手摧花,體無完膚了。”

琴若嬌軀又是一哆嗦。

“唉……”沈文君嘆道:“瞧洪二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從今往後怕少不了麻煩了,雖說我沈家不怕事,可畢竟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哪兒有精力與地頭蛇爭鬥?”

“對不起,小姐,都怪我分不清好壞,才遭人算計,給你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琴若咬唇自愧。

“這怎麼能怪你呢?分明惡人太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種事來,”沈文君憤慨,“這世道對好人可真不公平!”

“俗語云: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宋澈冷聲道:“這些人所欠下的債,每一筆我都記著呢,償還代價,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