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我們開設學堂,招你惹你了麼?為何一來便出言不遜?”劉心楠隱隱發怒。

那老儒指著黑板上的課程罵道:“你們若開設正經學堂,弘揚禮儀教義,老夫必然贊成,可你們瞧瞧教的都是些什麼?讓一個女人去學騎馬射箭,去學歌舞聲樂!敢問你們開的究竟是學堂還是青樓紅館啊?”

“老東西,你怎麼說話的呢?”盧京香性子衝,當即反駁罵道:“看你是張老臉皮,本不想與你斤斤計較,沒想到也是個口無遮攔的窮酸腐儒!”

“呱噪潑婦!你放肆!”王淳怒罵:“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盧京香冷笑道:“我管他是誰,在我眼中,不過是個半截身子入土,與茅坑裡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貨色罷了。”

“無禮至極!”

王淳大怒,攥起拳頭,狠狠砸向盧京香。

盧京香卻不怕,玉掌直對王淳鐵拳。

“啪!”

雙方交手對壘,王淳原地不動,盧京香卻被震退了好幾步,顯然雙方實力不對等。

宋澈有點兒生氣了,罵歸罵,辯歸辯,竟動手打人?還是打自己的女人。

他橫身攔在王淳跟前,冷冷問了一句:“你認不認識我?”

王淳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語氣仍然生硬:“整個杭州誰不認識宋大老闆?”

宋澈指著身後學院及眾女眷道:“這座女校是我投資開的,這些女老師都是我的員工,你當著我的面,對我的員工動手,會不會太不給面子了?”

王淳知道宋澈在杭州的地位,他沒服氣,也沒說話,只將目光轉移向身旁的老儒生。

老儒生走到宋澈跟前,象徵性行了個禮,道:“宋老闆,老夫曾厚,乃靈隱書院首座,今日含憤至此,必有其因——”

他抬頭,蔑視著宋澈:“女子入學,傷風敗俗,宋老闆難道不知?”

宋澈說:“不知。”

曾厚冷笑:“不知,也不奇怪,畢竟你是一個商人,只懂得做生意,也不太懂得世俗綱常。”

“老東西,你再說一遍試試!”眾女眷一齊圍了上來。

曾厚仍舊大言不慚,“士農工商,乃國家評定,老夫說錯了麼?”他傲視著眾女眷,“怎麼?你們還想對我一個老人家動手不成?”

“你——”

“哎,都退下吧。”

宋澈讓眾女眷先退下。竟這麼一鬧,又聚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若大打出手,更不會有人報名入學了。

“讓開讓開!柳大人來了!”

這時,衙役撥開人群,一輛馬車匆匆駛來。

臨安府尹柳伯庸即下馬車,先走到曾厚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學生,拜見恩師。”

這一聲老師,這一番禮節,讓曾厚傲氣大增,“老夫久居書院修身養性,剛下山便遇到如此荒唐之事。柳大人作為治所之長,未免也太不嚴謹了吧?”

“呃,學生……學生……”柳伯庸瞥向宋澈,苦澀道:“老師您誤會了,宋老闆開設女校,也是想更好教授女子的思想品德,並沒有——”

“思想品德?”不等他話說完,曾厚當即反駁:“若是德育女子,老夫雙手雙足以示贊成,可你自己看看,她們教的是什麼?騎馬射箭,賣弄風雅,算術計數!這是當代女子該學的東西麼?”

王淳搭腔道:“老師說得沒錯,學這些出來做什麼?到酒樓食肆裡賣唱?到沙場上殺敵?到店鋪裡算賬?若每個女人都行此行當,那今後誰還會嫁人?誰來相夫教子?簡直荒唐至極!”

曹國金語氣則要緩和許多,與宋澈等人道:“創辦女子學堂,曹某並不反對,但有一事實在不解——敢問,我們讀書是為了什麼?不正是為了出人頭地,有朝一日登頂廟堂麼?縱使女子再有才能,也不過就職於宮廷女官,哪兒有什麼前途可言?”

“讀書做官,是你們男人的想法,為何要強加到我們女人身上?”劉心楠大聲斥責道:“再說了,我們女生學業有成後,想幹什麼,不幹什麼,憑什麼要你們來指指點點?”

“哦?敢問這位便是,天元初年的登科探花麼?”曾厚一雙蒼勁老眼,直勾勾盯著劉心楠。

劉心楠挺起胸脯:“正是我!”

曾厚冷冷一笑:“你以為自己很出眾麼?在老夫面前卻是不夠看的。老夫乃先朝,第一批登科狀元,曾就任翰林院大學士,為官二十餘載,除天子門生外就數老夫學生最多。這只是其一;

其二,你女扮男裝,違背規定,登堂入室,敗壞風水,實乃欺君之罪!

其三,老夫今日便將話放在這兒,若你們這瀟湘學院若敢收授學生,老夫必號召天下學士,聯合上書京師,讓皇帝陛下治你們個擾亂世間之不為的大罪!”

“老師,老師您消消氣!可千萬莫要衝動!您這一封聯名書上去,學生這頂烏紗帽不保啊!”柳伯庸趕忙安撫懇求。

曾厚訓斥:“那你還不趕快制止他們!虧你也是老夫座下門生,教你的學識難道都忘了?竟任由這幫渾濁之人,數典忘祖!”

“宋老闆……”柳伯庸欲哭無淚渴求望向宋澈。

宋澈當然不會同意,這間女校從裡到外,可花了他幾十萬兩,怎能說關便關?

“要不這樣吧,”他提議道:“既然各位靈隱書院的學士這麼看不起女子,那我們來一場公平公正的比試如何?”

曾厚,王淳,曹國金,三人相視,哈哈大笑。

王淳問道:“比什麼?比繡花我們可不接受。”

宋澈指著黑板上的課程說道:“既是比試,自然離不開學術範圍,咱們就比君子六藝如何?”

“什麼?我沒聽錯吧?”王淳掏了掏耳朵,大為不屑:“汝可知,君子六藝何為君子?品德高尚,學術有成的男人。是男人,不是女人!用我們男人的學術,來與女人比試,說出去只怕惹人笑話。”

“輸了才會讓人笑話吧!”劉心楠翹起下巴,挑釁道:“廢話少說,敢不敢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