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氣氛有些沉寂。

太子與六皇子各懷鬼胎,都在為了自己的地位而搏命。

皇位,只有一個。

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只能有一個。

無數年來,父子相殺,手足相殘,殺姊屠兄,相互戕害,皇家慘劇數不勝數。

如今,這一朝,這一代,也終於上走到了這一步。

皇帝坐直了腰板,臉色虛弱不堪,但目光卻精芒四射,冷聲說道,

“太子,結黨營私,殘害忠良,更是一手策劃了刺殺朕的行動。”

“老六,結黨營私,勾結邊將,收買朝臣,豢養江湖罪犯。”

“你們兩人,誰都不乾淨,誰也別說誰的罪過。整個朝堂,所有皇子裡,罪過最大的,就是你們兩人”

老皇帝悠悠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自古以來,為爭皇位者,皆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這無可厚非。

你們若是跟老大老五這等庸碌昏聵之流一般,朕也不就不會讓你們有爭皇位的資格。

不管你們做過多少的齷蹉之事,將來當了皇帝后,皆可以一筆掩蓋,無人可知,你們還是光明正大的聖君。

所以,你們以前的罪過,朕不管,你們犯下了事,朕還幫你們掩蓋。

你們自己去爭,自己去搶,各憑本事。”

“現在,到了最後決定的時候了。”

“老六,朕且問你,你,想當皇帝嗎?”

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六皇子。

“想。”

事已至此,再多的虛偽和客套,都沒有用了,開誠佈公,就要開門見山。

皇帝點了點頭,又問向太子,

“太子,你想當皇帝嗎?”

“父皇,兒臣本就是太子,是國家之儲君,繼承大統,天經地義,繼位者若非兒臣,則江山不穩,社稷崩壞。”

皇帝擺了擺手,說道,

“少說這些假大空的東西了,你都被老六打成這樣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你們想要當皇帝,就拿出能夠說服朕的理由來。”

“老六,你是反賊,你先說。”

聞言,王富貴嘴角抽了抽,抱掌正色道,

“父皇,首先,兒臣不是反賊,兒臣也沒有殺害任何人,兒臣是要光明正大以太子之身繼位大統!

其次,如果父皇真的要什麼理由說服您,那兒臣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兒臣繼位後,將比太子做的更好。

論權謀,這些年兒臣如何將太子打的節節敗退,父皇也看到了。

論才能,兒臣能成立全國最大的商會,將全國近半財富攬於己身,更是能夠收服無數江湖之人,使朝野上下,皆有人為兒臣所用。

論治政,滿朝文武上下歸心,皆認為兒臣乃繼位之不二人選。

論治國,兒臣在戶部期間,將天下錢糧打理的井井有條,查稅收,懲貪官,讓大川國庫的存銀存糧達到了五百年來的頂峰!

父皇,兒臣繼位之後,將比太子,比您,都做得更好。”

皇帝點了點頭,又看向太子,問道,

“說說你的理由,不要說什麼太子的正統性,朕能立你,便能廢你。”

太子絞盡腦汁,思索著能夠說服皇帝的理由。

確實,正如六皇子所說,人家在任何方面,都比他強。

他除了身份這一點外,沒有任何方面能夠跟六皇子抗衡。

片刻後,他終於想到了一點,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趕忙抱掌說道,

“父皇,好聖孫,大川可旺三代!”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個兒子。

王燁!

自小便被人稱作好聖孫,表現出極強的聰慧和天賦,深得皇帝喜愛。

這句話說出口,太子如釋重負,像是解脫了一般。

我有的,全都在這裡了。

你是最瞭解我的。

選不選我,隨你意了。

然而,皇帝看向他的目光,卻逐漸變得鄙夷了起來。

“廢物。”

皇帝的口中,緩緩吐出了這兩個字。

太子臉色煞白,渾身冷汗直流,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連連磕頭。

“大川……不需要一個只會磕頭的皇帝,直起腰來!”

皇帝哮喘又犯了,說話顯得很吃力。

“父皇,兒臣不敢。”

是啊,他是一個廢物,連爭皇位這種事情,都需要他兒子來幫他出力的廢物。

皇帝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悠悠說道,

“朕知道,你是個廢物,是個沒有用的廢物,但朕,一直未曾放棄過你。

你從出生開始,朕便把你當成儲君來培養。

你的六弟,母族勢力大,朕幫你殺了她全家,來削弱他。

你在朝堂沒有幫手,朕便讓首輔傾盡全力去幫你,讓你娶首輔的侄女。

你暗中殺害嶽青,朕幫你掩蓋真相,讓你繼續在人前做敦厚正直的太子。

你勾結妖族,來刺殺朕,朕把皇宮高手都調開,讓開了路來讓你殺朕。

韓雲有本事,是個大才,身負國運,朕便讓他做你的老師,讓你來拉攏他。

朝堂鬥爭,你被老六打的一敗塗地,朕就免了老六的官,讓他去宗人府。

可你,怎麼能這麼沒用?

你一直都順風順水,有朕一直幫你,天時地利人和盡在,你怎得就是鬥不過老六啊?”

太子跪著身子,抖如篩糠,滿臉淚水,道,

“兒臣……兒臣知道父皇為兒臣做的一切,兒臣也知道父皇對兒臣的寄予厚望。

但……但兒臣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啊,父皇做的越多,兒臣就越愧疚,越覺得自己沒用,越頹廢。

兒臣是個庸才,兒臣難堪大任,父皇明知道兒臣是個廢物,為何還要對兒臣這般器重。

父皇若是不對兒臣這麼好,讓兒臣去做個閒散王爺也好啊,父皇明知道兒臣不行,為何還要讓兒臣一直坐在太子這個位置上?

您……不就是想用兒臣來磨鍊六弟嗎?!”

太子低著頭,低聲咆哮著。

積攢了三十多年的委屈,終於得以宣洩了出來。

“你壓力大?你委屈?”

皇帝冷笑道,

“你有你六弟委屈嗎?”

“你從小就有母親關愛,有母族作為背景,你六弟呢?他有什麼?他只有一片亂葬崗。

你身為太子,東宮眾臣都是你的班底,那個時候,你六弟還在忍辱負重,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浪蕩王爺,滿朝唾棄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