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一個人的選擇,三個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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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珈藍的吃醋和陰陽怪氣,甚至是怒吼,張夢琪都沒有反擊,甚至沒有惱火。
她依舊保持著淡然的心,微微一笑,說道,
“姑娘,你能跟我說說他這五年在樓蘭城的經歷嗎?能說說你們倆的故事嗎?”
“你應該叫我夫人,我們成親都有四年多了,反倒是姑娘你,還挽著未婚的髮髻,應該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吧,為何纏著我夫君?你不應該先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珈藍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兩隻手腕搭在椅子的把手上,正房大婦的氣勢很足。
看張夢琪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小妾一樣。
對面那個川人女子,一直坐在床邊,看樣子是趕不走了,那就聽聽她是什麼人吧。
此時,下人們送水進來了,然後放下水又趕緊跑出去。
張夢琪慼慼一笑,解開張瀟予的上衣,拿起毛巾,為他擦拭身上的血跡。
“我啊,我叫張夢琪,我跟他的故事,大概要從我剛出生時開始說起了。”
張夢琪將她和張瀟予的故事娓娓道來,這期間,珈藍的眼神,從居高臨下的倨傲,到眉頭緊皺的疑惑,再到眼含熱淚的感慨,緩緩轉變著。
“……他說啊,等這次出使西域回來後,就和我成親的,也就五個月的時間罷了。
我說好,我等你。
可是這一等,就是五年。
這期間,我請求別人來樓蘭國打探他的訊息,錢被騙完了,才打探到,他在這裡已然是封侯拜相,封妻廕子,當了樓蘭國的大官。
我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我每天就站在玉門關西城門那裡,看呀看,等呀等,望眼欲穿。
守城的將士都認識我了,他們嘲笑我是一顆望夫石。”
說到這裡,張夢琪自嘲一笑。
珈藍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敵意再也沒有了,全部消散不見,連忙問道,
“那這次你又是為什麼來到這裡了呢?”
“是押送羅布國國君回玉門關的隊伍,我看到了,聽說他們還要來樓蘭,我便去軍營裡,央求聶帥和侯爺,讓他們帶我一起來。
不管是死是活,不管有多危險,我還是想親眼見到他。
只可惜,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過去,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還有沒有我。”
聽到這句話,珈藍直接淚崩,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緩步走到床邊,坐到了張夢琪的身邊,玉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說道,
“真是個可憐的女子啊,你辛辛苦苦做工賺錢,供他讀書,到頭來,他卻獨自一人跑到了樓蘭國,這個該死的負心漢!”
“他不是負心漢,趙帥跟我說了,他是英雄,是潛伏在敵國,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為大川提供情報的英雄。
他也不是要故意負我的,只是他的工作需要保密性,才不能與我通訊,我理解他。
他也不容易,他比我過的苦,想來,在樓蘭國裡,他身為一個川人,必然是受了不少的白眼和磨難,整日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我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過日子就好了,又沒有生命危險,我比他好多了。”
“唉,姑娘,這個時候了你還為他開脫,你整日裡吃不飽穿不暖,受人欺負,他在這裡高官厚祿,嬌妻美眷……”
說到這裡,珈藍忽然住嘴了,她發現,這所謂的嬌妻美眷,不就是她自己嗎?
張夢琪此時已經將張瀟予前半身的血跡汙漬全部擦乾淨了,說道,
“這侯爺給的丹藥效果就是好,這麼快就結痂了。
姑娘,來跟我一起將他翻個身,我再給他擦擦背上。”
“好。”
珈藍和張夢琪一起,用力的將張瀟予翻了個身,讓他趴下。
接著,張夢琪一邊用熱毛巾給他擦拭後背,一邊問道,
“姑娘,我的故事說完了,你也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聽了張夢琪的話,珈藍猶豫了半晌,緩緩開口說道,
“我是前任首輔之女,那是一個遊園會,我那時候年紀還小,比較貪玩好動,便悄悄溜出府,不帶丫鬟護衛出來玩。
結果在看老虎的時候,一群紈絝子弟圍住我,要調戲我,我害怕極了,不斷的後退,結果一不小心掉進了老虎的院子裡。
好幾只老虎向著我走了過來,我害怕的哭了出來,這個時候,他出現了,直接跳到虎園之中,徒手打死了那幾只大老虎,又把我救了出來。
從那時候起,他的身影啊,就牢牢的烙印在了我的心裡。
我委託下人去打探他的訊息,也知道了他川人的身份。
後來他到我家拜訪我爹,又遇到了我,我爹這才得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稱讚他忠勇有嘉。
他也確實是有才華,樓蘭人讀書的很少,才子就很少了,他在這裡混的風生水起,並且還追求我,我也沒很快便答應了他的提親。
再後來啊,他一路步步高昇,終於上坐到了吏部尚書的位置。
我原本以為,這樣幸福安穩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塔爾木帶著軍隊回來,發動兵變,生擒了國君一家,他自己當了國君,我才有了危機感。
可是我沒想到,張瀟予昨晚竟然對我說,他是川國的暗子,還要發動兵變,配合城外的川軍生擒塔爾木。
還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回玉門關。
我說我不願意,我要以死報國。
他便出去了,我上吊自盡,卻又被他救了下來,他就把我綁在這裡,自己去行動了。”
聽到這裡,張夢琪嘆了口氣,
“你也是個苦命的女子,丈夫一直都在欺騙你瞞著你,在利用你家的權勢,可憐你還一往痴心,唉……
不過,我相信他的心中還是有你的,不然也不會想著將你帶回玉門關,而是直接殺了你,或是放任你自殺就好了。”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救我,只是為了讓他自己心裡不愧疚罷了,根本不在乎我後半生會不會永遠活在痛苦之中。”
珈藍冷冷說道。
張夢琪嘆息,
“唉,他一個人的選擇,造就了我們三個人的悲劇。”
“唉。”
珈藍也嘆息著,看向張夢琪的眼神,竟然有些同病相憐的認同。
兩女肩膀依偎在一起,猶自訴說著衷腸,宛如一對相識多年的閨中密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