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寢居門口倏然駐足片刻。

顧長策悄無聲息的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

走到了榻邊。

只見沈醉歡好像在入神的看什麼東西。

雙眼緊緊的黏在了枕頭上鋪陳開的畫卷之上。

一點都沒注意到來人。

他眉宇微擰,俯下身子,居高臨下的垂眸看去。

卻在看到畫面中舉止大膽放浪的人物時驀地僵住了身子。

而沈醉歡本就看的心緒難平,卻突然感到頭頂上方籠上了一層陰影。

原本晃動著的白嫩腳掌倏地便頓住了。

她僵硬著頸脖抬頭看去,猝不及防便撞進了顧長策沉黯的雙眸之中。

沈醉歡心臟驟停。

“啊”的驚叫一聲。

“顧顧顧顧景安!你今晚不是睡書房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他嗓音微啞,彷彿意有所指般:“不回來也不知歡歡竟喜歡看這種東西。”

聞言,她白嫩的臉蛋兒紅的好像要滴血。

手忙腳亂的闔上畫卷,想“銷燬證據”。

但偏偏越急,動作便越是跟著出錯。

一時不察,榻上的畫卷便被顧長策撈入掌中。

他垂眸淡淡掃了一眼。

今晚本就消沒下去的燥熱便越燒越烈。

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醉歡:“沈歡歡,我當你深更半夜點著燈是幹什麼呢。”

"原是......"

後半句,他沒說完。

但眼神輕描淡寫的在那畫卷上掃了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沈醉歡被這話臊的滿臉通紅,眼淚都要被他給逼出來了。

但偏偏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得惱羞成怒的罵他混蛋。

顧長策站直了身子,稍稍遠離了床榻邊。

他乾淨潤澤的手指緩緩掀開畫卷,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

看也就看了,偏生的還要說出話來惹她生氣。

“窗邊,庭院,還有.....書房?”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故意抬頭去看她。

裝作不懂的請教說:“沈歡歡,你喜歡書房嗎?”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隨了他娘蘭氏。

是桃花眼,雙眼皮很薄,眼形微微上揚。

平時不笑的時候,略帶些沉冷,可笑起來時卻又有些不同於平時的漫不經心的慵懶。

沈醉歡咬著嘴唇,定定神說:“不喜歡。”

可他不信,輕笑了一聲,又問:“我方才說去書房睡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想跟著去?”

聞言,她眼眶都羞惱的微微泛紅起來。

聲音更大的反駁了一聲:“.....沒有!”

說著,她便赤腳下床。

白嫩的小腳踩在花紋繁複的織花地毯上。

踮著腳尖便要去搶他手中的畫卷。

可她越想搶,顧長策便越不想給她。

將那隻拿著畫卷的手舉得高高的。

許是近幾日沈醉歡對他態度好了不少,他便開始有些本性暴露起來。

身形高闊的男人唇角邊銜著笑,眉宇舒展。

故意逗她說:“叫哥哥,叫顧哥哥我就給你。”

她小時候一口一個銜玉哥哥的叫,可同窗三年,卻愣是沒叫過他一句。

顧長策現今想到,心底還有點泛酸。

可沈醉歡這人偏偏吃軟不吃硬。

他越是這般,她就越是不叫。

牙齒將嘴唇咬的緊緊的。

伸手去拍他硬邦邦的胳膊。

嘴上還說著:“顧景安!你還給我!”

踮著腳尖搶了半天,卻愣是沒搶到。

沈醉歡心下委屈,一時之間便又想到顧長策方下說的那些渾話。

只覺心裡頭發悶的很。

她癟了癟嘴。

突然便停下了爭搶的動作。

一聲不吭的回到了榻上躺著。

面朝裡側,脊背朝外,錦被將她小小的身子都裹了個完全。

一句話也不說了。

顧長策見此,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好像把人逗過頭了。

他輕聲叫了句:“...沈歡歡?”

沒人應他。

顧長策眉心一跳。

思吟片刻,他緩步行至榻邊。

低聲誘哄說:“歡歡,我錯了,畫卷還你行不行,彆氣了。”

說著,他修長手指微動,將那張香-豔淫-靡至極的畫卷闔上了。

可沈醉歡依舊不理他。

她怎麼著都成,可顧長策最怕沈醉歡一句話也不與他說。

就好像之前那幾年一般。

他突然心底一陣沒由來的發慌。

乾淨潤澤的手指輕輕扯了扯她蒙到臉上的錦被.

可沈醉歡將被子拽的緊緊的,顧長策又不敢使勁。

他抿了抿唇,再次道歉說:“歡歡,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

話音剛落,他便聽到一句如霜似雪的聲音。

“顧長策,你滾開!”

這話落下,顧長策面色霎時一白。

這句話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在剛成親的那幾年裡,沈醉歡對他說的最多的便是這一句話。

他藏於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緊。

這話說出口,就連沈醉歡自己都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她覺得這話好似有些過分,但方才又不知是什麼原因,自然而然的便說出口了。

沈醉歡眼睫微顫,咬了咬嘴唇,想從被子中露出頭來看看顧長策現今的表情。

......他不會生氣吧。

可她又拉不下面子,只得自己一個人悶在錦被裡面瞎猜。

一陣折磨人的沉默過後,沈醉歡便又聽到男人有些低啞的嗓音。

他沒再解釋什麼,只是小心翼翼的扯著她蒙在頭上的錦被。

一遍又一遍的跟她道歉說:“沈歡歡,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那樣跟我說話......”

聞言,沈醉歡緊繃的神經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她微微舒了一口氣。

人也順著顧長策的話從錦被之中冒出了頭。

就好像是對他的施捨一樣。

眉目豔麗的女人從榻上坐起。

尖尖的下巴微微揚起。

低垂著眼睛看向他。

但當目光不小心掃到被隨手放置在榻上,尚未重新裝進黑漆小木箱中的畫卷時。

沈醉歡仍是憤恨難平。

她抓著顧長策修長的手指便放入口中,尖利的牙齒在他左手食指的第二指節處留下了一個明顯的牙印兒。

上面沁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鐵鏽味在沈醉歡口中緩緩瀰漫開的那一刻。

她頓時便愣住了。

有些慌亂的放開了面前男人的手指。

她覺得自己方才沒用力的啊,怎麼出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