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瑤被禁足之後,沈雲蕙一個人根本撲騰不出什麼水花,沈府立刻平靜下來。

沒有人經常在耳邊陰陽怪氣,沈天舒也總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她算著羅巧貞的藥應該吃完了,於是找了個藉口出門,到買的院子裡換好衣服,打算送佛送到西,去羅家複診。

羅士忠之前說家境不錯,的確沒有說謊,他留給沈天舒的地址,正是永州府富商雲集的城西昌泰大街。

沈天舒如約登門,讓羅士忠夫婦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急忙把人往屋裡請。

看著羅士忠夫婦的面色,沈天舒道:“看來令嬡應該已經痊癒了吧?”

“是啊,這一切都多虧了潼娘子!”羅夫人喜笑顏開,雖然依舊有些疲憊,前幾日眉宇間的晦澀之氣早就一掃而空,“自打那日潼娘子先行離開了,我們夫妻又在養濟院住了一日,讓巧貞又吃了一日的藥,看著情況穩定沒有反覆了,這才帶她回家。

“您給開的六付藥昨個兒正好吃完,孩子如今看著一切都好,雖然跟同齡人比不得,但是跟她自個兒生病之前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她這話說得輕鬆,但是隻有夫妻倆才知道自己這幾日是怎麼戰戰兢兢過來的。

雖然沈天舒已經說孩子沒有大礙,但是他倆並不懂醫,又被之前兇猛的病情嚇到,生怕孩子再有什麼反覆。

即便回家之後已經有下人伺候,卻還是輪流休息,至少有一個人一直守著孩子。

好在隨著一天天吃藥,孩子的情況肉眼可見地有所好轉。

如今藥都吃完了,孩子已經能自己下地跑著玩兒了。

“我再看看,若是沒事兒,就開個方子給她調理一下|身體。”

“那是自然,就盼著您來呢!”羅夫人雖然不敢奢望女兒能像正常孩子一樣健康,但是隻要比現在有所好轉,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沈天舒跟著羅氏夫婦走進正房,就見屋裡還坐著一位陌生的年輕男子。

沈天舒沒想到羅家還有外人,忍不住轉頭看向羅氏夫婦。

羅夫人介紹道:“潼娘子,這位是我表弟,聽說孩子病了,特意從外地過來看孩子的。”

年輕男子也忙起身,只見他長身玉立,身穿一件銀白色棉袍,寶藍色腰帶上的羊脂玉扣溫潤生輝,寶藍色如意雲八寶段的披風將人襯得膚比玉白。

“在下範昱如,見過潼娘子。”範昱如十分規矩地見了禮。

“範公子客氣了。”沈天舒還了一禮,卻明顯不願與他多說,轉身問羅夫人,“孩子在哪兒?”

“就在屋裡呢!”

丫鬟挑起門簾,羅夫人領著沈天舒進了東屋,就看見羅巧貞坐在軟榻上,周圍守著好幾個丫鬟婆子,手裡正擺弄著一串九連環,神情專注得不行。

“巧貞,你看誰來了?”羅夫人柔聲細氣地跟女兒說話,“你的病就是潼娘子治好的,你還記得麼?”

羅巧貞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半晌,歪頭道:“我只記得這個帷帽,但是我沒看過帷帽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潼娘子。”

“巧貞可真聰明!”沈天舒一邊誇著孩子,一邊偏身坐在床上,朝她伸出手問,“讓我給你診診脈好不好?”

羅巧貞猶豫片刻,放下手裡的九連環,將手伸給沈天舒,然後小小聲地問:“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給我開藥了?”

然而她以為的小小聲,其實屋裡幾個大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沈天舒沈俊不禁問:“巧貞不喜歡喝藥麼?”

“是啊!”羅巧貞可愛的小臉皺吧成一團,“藥太苦了。”

看她這副模樣,幾個大人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可愛的孩子總是會讓人心情格外地好。

“那如果為了治病必須吃藥怎麼辦呀?”沈天舒一邊檢查,一邊逗她說話。

羅巧貞抿著嘴,皺著眉頭用力思考了許久,終於癟癟嘴道:“那就吃吧,只要吃完藥給我一顆蜜餞,我就不怕苦!”

“這麼乖?知道生病必須要吃藥是不是?我也給你一份獎勵好不好?”

沈天舒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來之前在路上買的一小包桂花糖,放在羅巧貞手裡。

羅巧貞捧著桂花糖十分開心,越發覺得沈天舒親近,繼續用她因為的悄悄話音量對沈天舒道:“因為如果我生病,娘就會偷偷哭,我不想讓娘再哭了,所以我不怕苦,我不想再生病了。”

羅夫人聽到這話,眼淚瞬間猶如決堤的洪水,趕緊背過身去,不想讓女兒看見。

“那你就乖乖吃藥,等這次的藥都吃完之後,你就會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羅士忠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又不敢當著孩子的面兒問,好不容易等到她檢查結束,幾個人重新回到堂屋,才終於忍不住問:“潼娘子,你的意思是,小女的身體還有希望調養好?”

沈天舒思忖片刻道:“我不敢說一定可以,只能說,還是有機會的。”

羅夫人已經急不可待地搶著道:“只要有機會,我們就願意一試。

沈天舒沉吟片刻,提筆開始在紙上開方。

她這次足足寫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停筆,第一張紙上寫著藥方,第二張紙上則滿滿都是忌口的東西。

“你們先別太著急答應,一是需要用到一些上好的藥材,先看看家裡能不能負擔得起?二是這副藥需要吃一年,忌口的東西又比較多,一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看看你們能不能堅持下來。”

羅夫人急著湊上前看,忌口的東西雖多,但只要家裡小心注意,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這個藥方,上面有兩味藥,已經不僅僅是貴重的問題,而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羅夫人著急地看向身旁的丈夫,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道:“你看這可怎麼辦……”

羅士忠也一直死死盯著藥房中的那兩味藥,最後終於一咬牙,一跺腳道:“吃!必須吃!我明天就回家去求我爹,不管是跪祠堂還是挨棍子,我都受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