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心頭一緊,急忙循聲望去。

只見厲子安剛剛脫掉蓑衣,露出裡面青灰色的衣裳,後心處有一片十分扎眼的血痕。

沈天舒想也沒想,立刻上前,抓起蓑衣先擋在他背上,免得弄溼傷口,然後著急地吩咐道:“趕緊叫人把帳篷支起來。”

墨澤不敢耽擱,一下子招呼了十幾個人來,選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先一層層鋪上石板、草蓆、木板隔溼,然後搭好帳篷。

厲子安矮身進入帳篷,沈天舒找到自己的藥箱後就急忙跟了上去。

也不知厲子安傷得如何,在這裡受傷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還一直下著雨。

厲子安的帳篷十分高大,沈天舒這樣嬌|小的身形,進去都不用低頭。

她一進帳篷,正看見厲子安抬手脫掉裡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沈天舒腳步猛地一頓,一時間不知該進該退。

但是被丟在腳邊的白色裡衣上,一抹鮮紅格外刺目。

沈天舒顧不得其他,快步走到厲子安身邊道:“世子爺,我看看您的傷勢。

她說著繞到厲子安身後,只見他白皙的後背上有一塊碗口大的紫淤,中間部分有些破潰,此時還在往外滲血。

沈天舒立刻想起,之前躲避落石的時候,她的確感覺到背後的身子猛然一顫。

當時驚慌緊急之下沒有留意,如今想來這傷肯定是被落石砸出來的。

好在沈天舒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雖然傷處看著十分駭人,但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只需上藥和止痛化瘀即可。

因為傷處有破潰,所以也不能揉藥油藥酒。

沈天舒輕手輕腳地幫厲子安清理好傷口,敷上自己配的金瘡藥,又在周圍沒有破損的部位塗了自制的化瘀散。

但是當她上完藥準備叫人過來幫忙包紮的時候,一抬頭才發現,帳篷裡除了他倆,早已沒了旁人。

可是厲子安傷在背心,讓她一個人如何包紮。

“來人啊!外面有人麼?”沈天舒喚了幾聲也不見有人回應。

“估計都去忙著搭帳篷和照顧其他傷患了。”厲子安說著,伸手扯過綁帶道,“你幫我包紮上就是了。”

但是他雖然看著高挑瘦削,但其實脫掉上衣之後,身體還是練得挺結實的。

沈天舒若想把綁帶從腋下穿過包紮,基本等同於對他投懷送抱,說不定還得是緊貼在一起的那種。

厲子安抬起雙臂,一動不動地等著。

沈天舒在心裡小小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扯開綁帶的一頭,塞進厲子安手裡道:“自己按著!”

她拿著纏成卷的綁帶,繞著厲子安走了幾圈,一邊走一邊放,最後打上一個結,很快就把傷口包紮好了。

“每天換藥,傷口不要沾水,儘量趴著睡覺,以免壓到傷口。”

“若是一直這麼下雨,傷口怕是很難保持乾燥。”厲子安聽著雨點落在帳篷上的沙沙聲,無奈地說。

蓑衣並不能完全遮擋雨水,時間久了還是會有水汽慢慢滲入,厲子安剛才脫下來的裡衣都是潮的。

“在蓑衣下面墊一塊油布興許能好一點。”沈天舒說著,猶豫了一下又道,“實在不行咱們就留在這裡休整一日,看看雨會不會停。”

她話雖這麼說,但是神色中卻難掩焦急。

畢竟多耽擱一天,戚梓昊就多一分危險。

厲子安心裡隱隱有些不悅,但是又不好衝沈天舒發作,只得道:“不都說那烏蠻鬼主有巫力麼,不知道咱們是來幫他的麼,也不讓天氣好一點。”

“所謂的巫力,不過是他們的一種安撫人心的儀式罷了,不能說是裝神弄鬼,卻也八|九不離十。

“如果鬼主真的這麼厲害,他直接用巫力不就直接把人治好了麼,還用得著這麼大費周折。”

“你這話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沈天舒給厲子安處理好傷勢,又出去檢查了幾個受傷的兵士,除了一個運氣不好被砸斷了腿,其他人都很幸運,只是皮外傷。

“這藥酒效果不錯,你們互相給對方揉一揉青淤,務必要把其中的淤血揉開才行,這樣好得快。”

沈天舒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酒交給墨澤,又去檢查骨折那人的情況。

沈天舒檢查後對墨澤道:“他斷的是大腿骨,不能再繼續跟著走了,不然一路顛簸,骨頭是長不好的。”

墨澤聞言思考片刻道:“既然這樣,那就留兩個人在此照顧他吧。

“再給他們留下一頂帳篷和一些乾糧,等咱們回程的時候再接上他們便是了。”

傷員處理完畢,晚飯也已經做好了。

鍋裡的粥已經煮熟,咕嘟咕嘟冒著小泡,大家一人上去盛一碗粥,然後找個地方一蹲,就著煎餅或者幹饅頭吃。

一路上顛簸辛苦,所以晚飯過後,除了夜裡值守的人,其他人很快就都回到帳篷內休息去了。

沈天舒這一天下來著實累得不輕,回到她跟明卉單獨的帳篷之後就癱軟在床上。

雖然說是床,但其實就是用稻草堆起來的,上面再鋪上一層褥子,就權當是床了。

而且這一路過來,雖然兵士們再三小心,但稻草還是避免不了地有些受潮,摸著頗有些溼冷。

但就是這樣的環境,沈天舒卻一屁股坐下,直接歪在上頭就睡著了。

“潼娘子,世子爺讓小的來給您送……”墨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急忙鑽出帳篷的明卉給打斷了。

“噓,小聲些,我家娘子已經睡著了。”

墨澤忙把手裡的被子塞給明卉,壓低聲音道:“世子爺說山裡晚上冷,讓把這被子拿來給潼娘子。”

明卉急忙道謝,接過被子,鑽進帳篷內輕手輕腳地給沈天舒蓋上,自己則蜷縮在旁邊對付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一起來,大家驚喜地發現,雨停了,陽光推開層疊的雲層,久違地再次出現再在眾人面前。

眾人不瞭解矩州這邊的氣候,看到大晴天都十分歡喜。

只有沈天舒暗自皺眉,剛下過雨再出大太陽,陽光蒸騰著地面的水分,用不到晌午,這林子裡就要悶熱如蒸籠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