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唯一想記住的人

而這個時候，秦婉婉和宋以朗也回到了家。

宋以朗沒有廢話，放下行李，就蹲在了秦婉婉面前，秦婉婉坐在凳子上，宋以朗試圖將她的褲腿挽起。

秦婉婉下意識的阻止：“別看…”

宋以朗仰頭看著秦婉婉，眼中沒什麼情緒，但就是…

秦婉婉有些害怕，還有些委屈：“很難看…”

宋以朗的眼神頓時就軟了下來：“乖，我看看你傷得怎麼樣？”

在宋以朗真摯的眼神中，秦婉婉還是閉上了眼，任由宋以朗挽起她的褲腿，露出膝蓋。

腫脹剛消，但她面板嬌嫩，還有血水，淤青也很嚴重。

秦婉婉白天的時候不覺得疼，此刻在宋以朗的視線中，卻感覺火辣辣的疼著。

真的…好疼。

秦婉婉的淚花瞬間就冒出來了，然後又趕緊擦掉。

宋以朗站起身，去找到了醫藥箱，過來給秦婉婉處理膝蓋上的血水。

若非膝蓋上錐心的疼痛，秦婉婉怕是要認為自己在做夢了。

她看著宋以朗，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生怕眼一眨，宋以朗就像當年的父親那樣，離開了她。

宋以朗低聲問她：“三跪九叩，秦婉婉，你出息了啊，誰教你的？”

秦婉婉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以朗擦藥的手微微一頓，抬頭，眼中全是不滿之色，低聲呵斥：“還有心情笑？你自己是個醫生，你就不想要你的腿了嗎？！”

秦婉婉連忙收斂了笑意，說：“沒誰告訴我，是我自己刷影片刷到的，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信一下神明，也算心中有個慰藉，不是嗎？”

“再說，我可不傻，我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餓了就吃，渴了就喝水…”

“而且，我把你求回來了，不是嗎？”

宋以朗繼續低頭給秦婉婉清理血水，一邊清理，一邊視線有些模糊，罵了句：“傻了吧唧的，你媽要是知道，不得多埋怨我蹉跎她女兒的青春了。”

秦婉婉卻說：“我的青春早就過了，再說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生不如死，我甚至想過，你若是走了，我隨你去了算了，也好過我在這活得可憐兮兮的…”

宋以朗這回終於理解了林蘇說的那些話。

秦婉婉是個性子執拗的，他若是處理不好，或許真的…

秦婉婉就隨他去了。

而他宋以朗，一個離婚的，膽小的，懦弱的，還滿身是病的窮光蛋男人，何德何能…

得秦婉婉愛慕至此？

宋以朗突然伸出手，將秦婉婉摟進了懷裡，而後…十分後怕的閉上了雙眼。

秦婉婉仔細感受，卻發現宋以朗的身體正細微的顫抖著。

秦婉婉摸不清宋以朗此時的情緒，只是下意識的回抱住了宋以朗，而後…

秦婉婉輕聲問：“怎…怎麼了？”

宋以朗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兩顆心臟跳動的頻率由快轉慢，久到秦婉婉開始擔心宋以朗這個半蹲著抱她的姿勢，會不會讓宋以朗不舒服？

終於，宋以朗鬆開了秦婉婉，眼神是秦婉婉從未見過的溫柔。

他說：“我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願意，我便留在江市，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秦婉婉的心微微顫了顫，只要宋以朗願意留下，別說一件，就算是十件，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於是，秦婉婉興奮的點點頭，一雙好看的狐狸眼又微微彎起。

宋以朗坐在秦婉婉另一邊，認真的說：“我會租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剩下的日子，你若是願意，可以來陪我，我不會再走，但若是有一天…”

秦婉婉下意識的想阻止宋以朗說剩下的話。

可宋以朗卻拉住了她的手，繼續開口：“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走了，答應我，只許念我一年，來年春天，婉婉要去過自己的小日子，剛開始幾年，可以來我墳墓前看看，但五年後，婉婉就別來了。”

秦婉婉紅著眼睛問他：“什麼意思？”

宋以朗笑著抹去秦婉婉眼角的淚，說：“婉婉是一名優秀的醫生，醫生不該感情用事，除了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等著你救，你是很多很多人的希望，不止是我一個人的。”

“婉婉也明白我說的話，若是不答應，宋以朗會生氣…”

“生氣的話，我走了之後，就不會回來看婉婉了。”

秦婉婉不想答應，她猛地抱住宋以朗的腰，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

宋以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動作溫柔，語氣卻不容拒絕：“答應我。”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他沒有跟秦婉婉開玩笑。

秦婉婉在他懷中哭得都累了，宋以朗都沒有軟下心腸改變說法。

天色漸暗，秦婉婉終於抽噎著說了句：“好。”

宋以朗這才笑了。

而下一秒，秦婉婉卻說：“你也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宋以朗挑眉看著她：“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秦婉婉：“那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像普通情侶那樣相處，可以嗎？”

宋以朗笑了，笑著摸了摸秦婉婉的腦袋：“可以…除了，上床那檔子事。”

秦婉婉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宋以朗繼續說：“我回來就沒想過再繼續避著你，但是你也該明白，我的身體，做不了那種事了。”

就算可以，他宋以朗也不會碰秦婉婉。

而秦婉婉彷彿小心思被戳穿，她並沒有開心，只是眼中有幾分悲傷：“你這…又是何苦，我從不怕拖累，若是有了你的骨肉，我也會好好的撫養…”

宋以朗輕聲說：“可我怕。”

“婉婉，時間總會抹平一切的，這最後的時間，我們都不去想那些，好好的…走完這最後一程，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回憶，不好嗎？”

哪怕是回到了江市，宋以朗仍舊不願意治療。

有那點錢，不如留著給秦婉婉，買點好吃的好玩的。

宋以朗輕嘆一聲：“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了，記不清在學校的日子，也記不清家裡的那些人，再過一段時間，我可能連我身邊親近的人都會忘記。”

“婉婉，我沒有時間了…”

宋以朗拿出了一本小的筆記本，秦婉婉下意識的翻開，裡面是秦婉婉的照片，和秦婉婉的名字。

這一個月，他就是靠這個，來記住秦婉婉，日復一日。

有些時候，就連林蘇，他都要想上好半天，才記得，他們曾經是夫妻。

若他記憶逐漸清空，他唯一想記住的人，只有秦婉婉一人。

而秦婉婉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笑了，眼中淚光閃爍，只輕輕說了句：“好，剩下的這段路，我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