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的深了。

宋以朗也有了力氣坐起來,秦婉婉去廚房給宋以朗繼續熬藥。

秦蔓回來的時候,看到宋以朗,也震驚了一下,實在是現在的宋以朗和一個月前的宋以朗簡直判若兩人。

但秦蔓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這是宋以朗和秦婉婉,兩個人的事情。

秦婉婉和秦蔓說了他們會搬出去住的事情。

秦蔓一開始不同意:“你一邊要上班,一邊要照顧宋以朗,哪裡忙得過來?留在家裡,媽還能幫幫你。”

秦婉婉卻說:“媽,我想和他過過二人世界,我不知道他的時間還有多少,他也在漸漸的忘記我們所有人,我想…”

“我想拼盡全力拉他出深淵,如果熬過這一劫,那我和他好好過日子,以後我給他養身子,我們趁著年輕生一兒一女。”

“如果熬不過…”

秦婉婉看著灶臺上的咕嚕咕嚕冒起的煙,輕笑了一下:“那我好好過日子,我答應過他的。”

秦蔓沉默良久,最終點頭,拍了拍秦婉婉的肩膀:“什麼時候走?”

秦婉婉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陷入沉睡的宋以朗,說:“明早就走。”

“我今晚讓家政過去打掃一下我租的那個房子,那裡帶了個小院子,我種了一些藥,房間雖然小,可我們倆住也是夠了,最重要的是…”

“離醫院近。”

這是秦婉婉工作的時候就租的房子了,以前是她的實驗室。

秦蔓嘆息了一聲:“我答應你,但是婉婉,說好的,如果宋以朗真的去了,你也要好好生活。”

秦婉婉點頭:“當然啊,生老病死,本就是生活常態,放心吧,我早就麻木了。”

說完,秦婉婉將藥倒出來,端著去找宋以朗。

可宋以朗吃完西藥,睡得很沉。

秦蔓在廚房做飯,秦婉婉便把藥放在桌上涼著,而後彎腰又將宋以朗給抱回了房間。

這一刻,秦婉婉無比慶幸,自己生來力氣就大,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能扛得起自己的愛人。

做完這一切,秦婉婉和秦蔓吃完飯,母女倆就把家裡該搬的東西都搬過去了。

晚上十點,秦蔓睡了,秦婉婉卻還在沙發上看書,直到宋以朗推開門出來,秦婉婉才放下手中的書,去牽著宋以朗的手走了出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端吃的過來,還有藥。”

宋以朗看到秦婉婉還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秦婉婉端著用藥熬成的小米粥過來:“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該好好養養,這段時間就吃點流食吧。”

宋以朗只是點點頭:“好。”

宋以朗喝完粥,秦婉婉便又端著那難聞的中藥過來。

宋以朗是真的不想喝,可秦婉婉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樣眨啊眨:“你答應的,要陪我過生日的。”

無奈。

宋以朗只能皺著眉喝完。

秦婉婉便會笑著給他一個香吻,隨後又拿出來一大堆西藥,眼巴巴的看著宋以朗。

宋以朗便只能認命的喝水,吃藥。

“我都快成個藥罐子了。”

秦婉婉聽著這話,不禁笑著摸了摸宋以朗的腦袋:“藥罐子我也喜歡。”

難得的,宋以朗沒吭氣,可那微微泛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婉婉像發現了什麼新奇大陸一樣,好奇的盯著宋以朗,盯得宋以朗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以朗只得無奈的轉身看她:“還沒看夠?”

秦婉婉笑嘻嘻的伸出手,捧著宋以朗的唇瓣,輕輕啄了好幾口,才說:“看不夠。”

宋以朗無奈的拉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乖一點,別鬧了。”

秦婉婉便順勢坐下,湊過去,抱住宋以朗的腰,而後悶悶的說:“是我把你得了癌症的訊息,告訴你父母的…”

宋以朗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後又很快放鬆:“沒事,知道了就知道了吧,總之我生或死,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秦婉婉:“你還願意見他們嗎?”

宋以朗抱著秦婉婉,輕輕搖頭:“不願意。”

宋以朗:“說句實話,他們的臉在我的記憶中,都已經逐漸模糊了,好多事情,我的記憶也對不上了,我也沒力氣再去恨誰,怪誰。”

“若非婉婉還在江市,我是不會回來的,所以…”

宋以朗輕聲說了句:“我只想見婉婉一人。”

秦婉婉溼了眼眶:“這樣也好,你總算只屬於我一個人了。”

宋以朗笑笑,沒再說話。

秦婉婉抱了宋以朗許久,身子都麻了,才起身,轉頭一看,宋以朗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才一天而已,秦婉婉就發現,宋以朗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秦婉婉難以想象,宋以朗這一個月,是不是每次都是自己疼暈了又醒過來,如此這般反反覆覆?

就這樣,秦婉婉看了宋以朗許久許久,久到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秦婉婉才猛然驚醒過來。

秦婉婉先去了宋以朗的房間,將床單被套都換了新的帶有絨毛的,再點上了她親手做的帶有安眠成分的香薰,把整個房間都搞得暖洋洋的,才跑出去,將宋以朗抱回了床上。

每次喝完藥,宋以朗都睡得很沉,但秦婉婉的動作還是放得很輕,像對待什麼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她在宋以朗耳邊輕聲呢喃:“宋以朗,你要記住,我叫秦婉婉,是你的愛人。”

秦婉婉也不管宋以朗聽到什麼,因為她也拿著平板上了床,用心的研究胃癌患者的資料。

累了,就湊過去,親親宋以朗,給自己充充電,然後接著看,直到天矇矇亮,外面依舊陰雨綿綿,秦婉婉才放下手機,鑽進了宋以朗的懷裡,沉沉的睡去。

直到上午十點左右,宋以朗才悠悠轉醒,然而他醒過來的時候,秦婉婉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宋以朗迷迷糊糊的起床,房間門卻突然被開啟,秦婉婉走了進來,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去幫宋以朗穿鞋。

宋以朗的反應慢了很多,直到秦婉婉已經幫他穿好襪子,宋以朗才趕緊阻止:“我自己來。”

秦婉婉仰頭問他:“我是誰?”

宋以朗一愣,隨即哭笑不得的回答:“秦婉婉啊,怎麼?秦醫生這是怕我一下子誰都不記得了?”

秦婉婉卻一邊給宋以朗穿鞋,一邊說:“我不管,以後你每天都要叫我的名字,總之忘記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