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乾眼巴巴的看著姚廣,深深為姚廣失望,卻又不甘心,再一次勸道:“父皇,兒臣當時答應了趙善的條件,也只是先忽悠著他,拖延時間。否則當時就和趙善硬頂,恐怕會觸怒趙善。”

姚廣審視著姚乾,問道:“太子的意思是什麼呢?”

姚乾迅速道:“兒臣覺得三百萬兩白銀,不是小數目,直接給大乾太丟人。訊息傳出去,西涼上下震驚,滿朝怨氣,難以平息事態。”

姚廣哼了聲。

言語中,對賠償三百萬的條件有一絲不滿,姚廣也知道怪不得姚乾,面對趙善那樣的怪物,別說姚乾,就算他親自去也頂不住。

誰能頂得住趙善啊?

就算是西涼太祖復生,恐怕也就和他一樣,甚至未必能比他做得好。

姚廣又問道:“太子是打算領兵出戰,和趙善打一打嗎?”

“這,這……”

姚乾扭扭捏捏,一副想答應的模樣。

他想直接答應,又擔心姚廣起疑心,才支支吾吾的,希望姚廣主動安排他去試一試。

最好的結果,是姚廣不服趙善的條件,勒令姚乾領兵出戰,姚乾就能輕輕鬆鬆的策應趙善的大軍,一鼓作氣殺到姑臧掀翻姚廣的統治。

可是,姚廣一貫是不按常理出牌,見到姚乾的姿態,哼了聲,不屑道:“就你這瓜慫模樣,還想和趙善鬥?安排你去帶兵,是去送死。”

“你放心,朕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賠錢就賠錢吧。”

“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賠了錢後,趙善不會來針對我們的。”

姚廣擺手道:“你的腦子不怎麼好使,就別胡思亂想了。”

姚乾面頰抽了抽。

心中憋了一肚子氣,很是無奈。

姚廣說道:“朕乏了,下去吧。你去戶部抽調三百萬兩白銀,安排人送到大乾,早早結束和大乾糾纏。朕算是看明白了,大乾是個燙手山芋,誰都摸不得。趙善是一頭山中的惡虎,他的屁股摸不得。”

姚乾行禮後退下。

他走出皇城,忍不住揉了揉麵龐,有種恍然新生的感覺。

曾經,對他姚廣畏懼如虎。

一舉一動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被姚廣處置。

今天面對姚廣的喝罵,甚至姚廣追著他打,他根本沒搭理,直接跑起來躲避,卻完完整整的出來了,沒有遭到任何的處置。

這是姚乾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他彷彿看穿了姚廣。

原來他的父皇只是花架子,也不過如此。

姚乾忽然嗤笑一聲,嘴角勾起某戰神的標誌性歪嘴笑容,起身登上馬車,徑直回到東宮。姚乾先處理東宮的諸多政務,才通知康永元來議事。

康永元是吏部尚書,更是姚乾的岳父。

作為西涼的重臣,康永元在朝中有極大的話語權,而且康家在西涼也是大族。

康永元保養得極好,雖然上了些年紀,卻沒有半點發福,身材清瘦,國字臉,頜下三縷長鬚,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再加上八尺長的身高,活脫脫的一箇中老年大帥哥。

康永元拱手行禮,眼中有歡喜神色:“太子平安歸來,可喜可賀。此番太子出使洛陽,臣一直擔心。如今看到太子平安,臣就徹底放心了。”

姚乾笑道:“岳父放心,本宮無礙。”

康永元不知道談判的結果,問道:“太子出使洛陽,結果如何?”

姚乾說了談判的結果,也說了北魏的情況,最後說了入宮覲見姚廣的事情,暫時沒有提推翻姚廣的事情。

姚乾不算什麼智謀卓絕的人,卻也有幾分機智。

造反是要殺頭的。

更何況,他要造老父親姚廣的反。

這事情必須要謹慎,先和康永元交談一番,再試探康永元的態度,必須步步謹慎而不能莽撞。如果剛見到康永元,就一句話要造反,那是大傻子才做的。

康永元感慨道:“太子大福大運,真是蒼天庇佑。不過太子覲見陛下時,也太大膽了。陛下盛怒,要打就打,您挨著就是,捱了打事情就過去了。一旦惹怒陛下可能就被廢了。”

“廢我?”

姚乾冷笑兩聲,不屑道:“如果廢了我,誰來安排人送三百萬兩白銀給大乾,誰替他抗下喪權辱國的罵名。這樣的破事,只能我來,我是揹負罵名的人。”

康永元略作思考,苦笑道:“太子說得在理。”

姚乾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試探道:“岳父,西涼要賠償三百萬兩白銀給趙善。你說咱們能否從中剋扣,扣掉一部分。”

康永元心頭一震,連忙道:“絕對不行。”

姚乾問道:“為什麼?”

康永元解釋道:“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大乾,才穩住了趙善這頭餓虎。一旦再度惹怒趙善,後果不堪設想。兵戈再起,如何抵擋呢?”

姚乾心想我就是要兵戈再起。

沒有兵戈怎麼上位?

姚乾話鋒一轉,再度試探道:“唉,賠錢也就罷了,反正三百萬也不算多,我大涼國庫豐盈,也不缺這兩三百萬的白銀。”

“問題是三百萬白銀送去大乾,這是我的恥辱,我的罪過。我先簽訂喪權辱國的賠償條款,又親自經手送這一批錢去大乾。”

“至此我的名聲徹底喪盡。”

“恐怕等事情結束,事態消弭,我就該被廢掉了。沒了利用的價值,我留著就是恥辱,到時候我沒了,岳父要保重。”

姚乾沮喪道:“可惜琳兒嫁給我,沒享到福,反而是攤上了大事,本太子愧對琳兒。”

康琳,是康永元的女兒,也是姚乾的太子妃。

康永元眼神一滯,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是大問題!

以姚廣涼薄的性情看,是非常可能發生的。一旦姚乾被廢了,女兒這輩子就完了。他這個太子的岳父兼吏部尚書,和姚乾捆綁太深,也不可能撇清關係。

康永元衣袖中的手握緊,眼中忽然掠過一絲厲芒,沉聲道:“太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乾脆反了!”

現在的西涼丞相是姜珪。

姜珪是姚廣的岳父,佔著西涼丞相的位置很多年。一旦姚乾造反推翻了姚廣,姜珪必然要下臺的,他康永元就能成為西涼丞相,也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反了?”

姚乾聽得心中大喜。

只是他臉上的神情很凝重,開口道:“岳父,要造反也不容易。”

康永元鄭重道:“太子,事在人為,如果不做,就只能等著被廢掉。太子去做了,總還有一線生機。臣擔任吏部尚書多年,提拔了不少的心腹,也結交了不少人,能作為太子心腹。”

姚乾問道:“岳父當真?”

“自然是真!”

康永元眼神銳利,肯定道:“太子,莫要優柔寡斷,遲則生變。”

“哈哈哈……”

姚乾確定康永元的心跡,徹底大笑了起來,笑得無比開懷!

笑聲更是恣意。

康永元有些意外,問道:“太子大笑是什麼意思呢?”

姚乾擲地有聲說道:“不瞞岳父,本宮早就想反了,天下豈有十多年的太子。本宮已經和趙善取得了聯絡,得到趙善的支援。”

嘶!

康永元倒吸了口涼氣。

心中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