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虛口乾舌燥,張嘴想辯解,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道:“奴才失職,請陛下降罪。”

“降罪?”

趙善冷聲道:“人都跑了,朕還怎麼降罪你?你留在洛陽,就是這麼給朕看家的嗎?今天跑了葉青璇,明天是不是某個妃子就要被人殺了?”

張虛冷汗涔涔。

一時間,遍體生寒。

張虛以頭叩地道:“陛下,奴才立刻安排人調查,戴罪立功。葉青璇的訊息,奴才一定會調查清楚。”

趙善沉聲道:“朕給你三天時間,查清楚葉青璇怎麼跑出去的。”

“奴才領命!”

張虛叩頭行禮後才轉身離去。

趙善讓張虛去調查後,就暫時沒去管。

對他來說,實際上葉青璇消失帶來的影響不大。因為葉青璇沒有政治旗號,也代表不了什麼。無非是人突然消失了,可能有一支暗中隱藏的力量浮現。

或許,葉青璇可能和某些人勾結。

這是要調查的。

趙善依舊穩健的處理政務,張虛回了署衙,迅速把宮中的太監調動起來,調查各個宮門進出的情況,以及提審葉青璇宮中的太監情況。

張虛調查後,卻沒有任何發現,連一丁點的方向都沒有。

張虛徹底急得上火了。

如果這一次還查不到,陛下怎麼看待他呢?之前丟了東廠,現在恐怕要丟掉大內總管的官職,說不定就被髮配去守皇陵了。

張虛枯坐在房間中思考,沉默許久下了決定,起身朝高遠的御馬監總管署衙走去。

高遠不僅是御馬監總管,還兼任東廠督主。

如今是熾手可熱的人。

張虛進入署衙值房,看到了忙碌的高遠,臉上堆滿了笑容,開口道:“高公公。”

高遠擺手讓其它的人退下,笑問道:“張公公今天來,有什麼事呢?”

張虛雙手合攏,一揖到底道:“請高公公救命。”

高遠也愣了下。

張虛這個人一貫自傲得很,不是自傲能力,是自傲出身。在昔日的王府太監中,唯獨張虛是陪著趙善的人,是趙善最親近的太監。

這是誰都比不了的。

如今,卻親自向他行禮。

高遠臉上堆滿笑容,走到張虛的面前,托起張虛道:“張公公折煞我了,發生了什麼事呢?”

張虛鄭重道:“高公公,葉青璇跑了,突然就消失了。我調查了她宮中的太監,沒有查出任何訊息。陛下問我,我卻是一問三不知。陛下限定三天破案,如果查不出來,我就會被處置,請高公公救我。”

高遠也很驚訝。

作為宮中的老人,他也知道葉青璇的身份。

葉青璇是皇帝的妃子,跑了是大事。

高遠一瞬間就明白這是打擊張虛的機會,如果他坐視不理,任由張虛被處置,張虛極可能丟掉大內總管的官職。

可是沒了張虛,換一個王虛、李虛,再換上個難纏的人,對他反而是威脅。

搭救張虛一把,因為張虛對他不構成威脅,對他更有利。

高遠心中思考了很多,換上一副熱忱模樣,擲地有聲道:“張公公,你我都是為陛下辦事的人。你遇到了難題,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這一次,以張公公為主調查,我全力協助你。”

張虛幾乎是熱淚盈眶,感激道:“高公公,大恩不言謝。”

高遠謙虛道:“張公公不必如此。”

話鋒一轉,高遠開口道:“張公公說說看,目前打探到了哪些情況?”

張虛仔細闡述調查的情況。

高遠沉默片刻,開口道:“葉青璇是陛下的妃子,如果大庭廣眾下離開,肯定有記錄。你詢問了各處宮門的情況,卻沒有訊息,由此可見,葉青璇肯定是隱藏身份離開。”

“離開的時間,不會太長。”

“應該就是這段時間。”

“既然葉青璇隱藏了身份消失,這段時間進出宮中的人都有嫌疑。”

“朝臣無法護送,也不可能有人敢介入,唯獨一些進宮運送肉、菜、糧的人,或者送綢緞布匹、藥材等進宮的人,乃至於天天送出去的恭桶等,都有可能。”

“這些方面,要細細的調查。”

“一層層往下查,一天一天的查,不要怕麻煩。再大的麻煩,也比不了陛下震怒的麻煩。”

高遠開口道:“我安排東廠的人,調查外面供應肉菜、布匹藥材等的商人,全方位調查。你負責宮內的調查,爭取三天內把事情查出來。”

呼!!

張虛頓時鬆了口氣。

有高遠的話,他瞬間就有了主心骨。

張虛抓著高遠的手,感激道:“高公公,此恩此德,感激不盡。”

高遠搖頭道:“張公公客氣了,不要浪費時間,抓緊調查,你我各自行動。”

“好,好!”

張虛接連點頭。

兩人從各自的方向入手調查,張虛主持宮內,高遠主持宮外,不論是太監體系,亦或是東廠體系,都是迅速的行動了起來。

一層一層的調查,一個一個人的審問,皇城內外的氛圍都有些凝重。

第一天沒有任何發現。

第二天仍是如此。

到第三天下午,張虛明顯慌了。

張虛來到高遠的值房,耷拉著腦袋,嘆息道:“老高,我這一次真的栽了。沒想到我張虛混跡宮中,會栽在這一次的事情上。”

高遠安慰道:“張公公不要著急,再等一等,沒到最後,千萬不要放棄。東廠的人還在查,不要放過任何的線索。”

張虛卻已經沒了心氣兒。

到第三天了,卻查不出任何的線索,就無法向皇帝交代。

張虛心中更是後悔。

自己主持後宮的時候,怎麼就不仔細一點,不把控好各方面呢?因為疏忽了對下人的管束,疏忽了對太監的掌控,導致被葉青璇鑽了漏洞。

如果把下面的人管控好,不至於出現今天的事情。

張虛反思了很多。

在張虛反思時,高遠注意到張虛的神態,心中搖頭。

張虛的心智不夠堅韌。

“報!”

恰在此時,有喊聲從外面傳進來。

東廠都督王六飛快跑了進來,他現在高遠麾下的得力干將,被高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實際上,趙彪和丁喜也是一樣,這些東廠昔日的都督,早就拋棄張虛,轉為對高遠心服口服。

王六急切道:“督主,查到葉青璇離開的線索。”

張虛問道:“怎麼回事?”

王六卻沒有搭理張虛。

高遠接過話,詢問道:“說說看,是怎麼一回事?”

王六稟報道:“葉青璇之所以能離開皇城,就是藉助運送恭桶出城的人幫助。離開的時間,不是一兩天了,而是足足五天了。”

“五天前,惠妃姜娘娘生辰,皇后及各宮的嬪妃都去道賀了。”

“葉青璇藉著宮中熱鬧,各處放鬆警惕的機會,悄然離開了。”

“葉青璇的宮女,自始至終沒有稟報,而皇后娘娘發現時,宮女又直接自殺了,導致宮中沒有半點方向。”

“我們的人一天一天篩選,發現五天前運送恭桶出宮的人患病,是換了人去運送的。藉著這一條線,才抓到運送葉青璇出宮的人。”

“外面接應葉青璇的人,沒有透露葉青璇的身份,導致運送恭桶的車伕不知道情況,只是收錢運送一個人。”

“如果知道,車伕不敢造次。””

王六沉聲道:“目前只查到這一步,只知道葉青璇出宮後被人帶走。”

高遠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開口道:“繼續查,既然知道被接走,就知道被接走的地點,以及離開的方向和時間。按照這個方向沿途走訪,繼續找。”

“遵命!”

王六得了吩咐又急匆匆離開。

張虛心中歡喜,感激道;“高公公,太感激你了。查到了方向,我勉強能交差。”

高遠回答道:“張公公不必客氣。”

張虛稍微有了心情,和高遠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臨近傍晚,王六又急匆匆跑回來了,稟報道:“啟稟督主,根據您的指示,我們查到大體的方向,葉青璇被人帶走後出了洛陽東門,離開洛陽往東去,進一步無法調查了。”

高遠點了點頭,擺手道:“這幾天參加調查的人都辛苦了,每個兄弟獎勵三兩銀子。錢不多,拿去喝點酒吃點肉。”

王六歡喜道:“謝督主。”

高遠笑說道:“張公公,去稟報吧。”

張虛笑著道謝後起身離開。

高遠望著張虛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和張虛之間,還會維持一定的競爭,可是目前救了張虛,雙方會有一定的融洽階段。

這是好事兒。

高遠沒打算和張虛爭什麼,就老老實實做事,得到陛下的認可才是最重要的。

在張虛離開後不久,高遠準備翻看資料的時候,一陣腳步聲急匆匆的進來。

東廠的都督趙彪急匆匆的來了。

趙彪行禮道:“督主,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一直調查劉福全的情況,發現一個意外的訊息。”

高遠問道:“什麼訊息?”

趙彪迅速說道:“劉福全表面上是兗州賊匪楊梟的女婿,以女婿身份繼承楊梟基業。實際上還有一個身份,是幾年前燕王趙雍的謀士。幽州歸順朝廷後,劉福全就消失了,竟然去了兗州。劉福全的身邊還有一個孩子,不是劉福全的,是趙雍的遺腹子。”

高遠眼神瞬間明亮了起來。

他明白了!

葉青璇一路往東去,就是朝兗州的方向去。

葉青璇是趙雍的妹妹,劉福全曾經是趙雍的謀士,這就有了聯絡,而不是憑空的。

高遠臉上露出讚許神色,吩咐道:“趙彪,你這次做得很好,非常好。”

趙彪頓時受寵若驚。

自家督主一貫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極深,難得露出這樣的情緒。

趙彪微弓著背,謙遜道:“督主過獎了,這是卑職該做的事情。”

高遠擺手道:“自己去領賞,賞五百兩銀子。”

“謝督主。”

趙彪歡天喜地的應下,轉身領賞去了。以他的身份,五百兩銀子是小錢。他看重的不是這點賞錢,是督主的賞賜。

這是最重要的。

高遠把一切聯絡了起來,沒有立刻去見趙善,這時候應該是張虛在覲見,他要等一等,等張虛稟報完再去稟報劉福全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