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東,廢棄的破舊屋子裡,一群混小子緊張擔憂的看著臉色慘白的少年。

“老大,真不去醫院嗎?要不咱們找個赤腳大夫看看也好啊。”

一群人將胡海抬回來的時候,胡海因為流血過多,昏死過去一次。

本來要直接送醫院的,但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胡海醒了,死活不去。

他們沒辦法只能把人抬這來。

胡海臉上除了慘白,還有陰沉。

他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這筆賬記下了。

“不去,”去了醫院那個賤人肯定知道,到時候又會找事。

“死不了,你們去給老子弄些吃的,別他孃的聲張。”

“要是讓姓胡的知道,仔細你們的腿。”

姓胡的,是指胡海他爹。

可見,父子倆關係並不好。

小混混們不敢多言,老老實實的照做。

醫院。

一整晚,葉舟山都守在病床前,天剛有一絲亮光時,熬不住,眯了一會。

稍稍有點動靜,又醒了。

是旁邊的小福滿醒了,小人皺著小臉蛋,哼哼唧唧,這是想尿了。

小東西昨晚心疼爹孃,一次也沒醒過。

給閨女把了尿,又兌了奶粉喂。

剛收拾好,趙衛國拎著食堂買的稀飯雜糧饅頭來了。

“咋樣了?”

葉舟山搖頭:“沒有反應。”

趙衛國拍拍葉舟山的肩:“沒事,不著急,等弟妹睡夠了就會醒。”

“吃點吧,你有精神了,才能更好的照顧她們娘倆。”

葉舟山沒有拒絕,哪怕味同嚼蠟,也呼嚕完一飯盒稀飯,和兩個饅頭。

“辛苦衛國哥了,今天鄧奶奶他們回了吧?衛國哥你幫我照應著點,我這走不開。”

趙衛國擺手:“不用說謝,這些都是小事。”

“我奶,林嬸和老莫叔回,我送他們。”

“我娘留下給你打個下手。”

“等我把人送回去,再來替我娘。”

“不用,”葉舟山忙拒絕,他哪有臉一直勞煩別人。

葛秀幾人剛好走到門口,回道:“這事就這麼定了,我留下還能給你使個眼睛。”

“反正家裡人多,我偶爾偷偷懶也沒啥。”

“要不然我就這麼回去了,你叔得唸叨死我。”

葉舟山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紅著眼沉默。

這模樣看得人心疼,真是禍不單行啊。

鄧大娘摸摸葉舟山的頭:“孩子,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葉舟山悶悶的應。

其他人都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趕著時間回去了。

這年頭都捨不得坐車,只能走路,晚了天黑不好走。

葛秀看著葉舟山滿眼的紅血絲,心下無奈:“你在一旁眯一會吧,我幫你看著,沒事的。”

葉舟山搖頭:“嬸子幫我看著我放心,正好我出去一趟,這事不管如何,都得報公安。”

葛秀也才想起這茬,昨天忙亂,啥都想不起來。

“對,是要報公安,不能讓那些小畜生好過。”

“你去吧,這裡有我呢,保證出不了事。”

“福滿也留下吧,別讓她跟著一起遭罪了。”

安安靜靜的小福滿好像聽懂了,忙貼著爹爹喊。

“啊啊啊……”

【跟著爹爹,找藥藥,福滿找藥藥,救孃親。】

葉舟山心神一揚,閨女能找著救媳婦的藥?

有心想問,礙於葛秀在這,只得忍下。

摟緊了閨女:“不用了,福滿嚇壞了,這會離不得我。”

“辛苦嬸子幫忙照看孩子娘就好。”

葛秀也不勉強,小福滿昨天哭成那樣,她也害怕。

“那行,早去早回,別累著孩子。”

“好。”

葉舟山迫不及待離開,走到沒人的地方,就問閨女:“福滿,寶貝,你能找到***”

“……”

“你能找到***”

“???”

小福滿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著她爹。

【爹爹說啥,福滿沒聽見。】

葉舟山無奈嘆息,他猜,能聽到閨女心聲這事,沒辦法讓閨女知道。

不過沒事。

“乖寶,爹爹要先去找公安叔叔,讓他們去抓欺負孃親和福滿的壞人。”

“然後再去找可以救孃親的藥。”

“乖寶,你知道救孃親的藥在哪嗎?”

小人歡快的撲騰小手小腳。

“啊啊啊……”

【知道,福滿知道,在山裡,福滿看到啦,救孃親,打壞人,爹爹保護。】

葉舟山望向城外的大山,那裡有希望?

有希望就好啊。

“真是爹的寶貝。”

葉舟山步子都輕快了些。

到公安局後,巧了,接待他們的正是之前處理周家人案子的公安,齊全旭。

齊全旭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黑臉漢子,國字臉,一身正氣。

瞧見葉舟山也有些意外:“葉同志怎麼來了?是為你們村裡山上的事,還是周家人的事?”

山上的事,就是葉舟山跟趙前進說的那些。

他們公安局昨天晚上收到公社的訊息後,一早就有同事下鄉檢視具體情況了。

葉舟山搖頭:“都不是,這次,是有其他事需要公安同志幫忙。”

齊全旭聽了葉舟山講述,都不得不感嘆一句,真倒黴。

視線落在他懷裡白白嫩嫩的小丫頭身上,這個應該就是他那個可能養不活的閨女。

長得真不錯,就是個子小了些。

他記得自家兔崽子出生的時候,抱懷裡一大坨。

眼前這個,一小堆,不注意看都看不見。

同為男人,他也為葉舟山感到艱難。

“這事你再跟我好好說說,我記個筆錄。”

“那幾人具體長相你知道嗎?以前有沒有見過?或是其他人見過?”

葉舟山搖頭:“我都是聽幫忙的嬸子大娘說的,沒見過幾人。”

齊全旭安撫他沒事:“待會我給同事去個電話,讓他幫忙在你們村裡做個筆錄就好。”

“藍同志現在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葉舟山將醫生的話複述了一遍。

齊全旭把所有細節都仔仔細細記下:“等藍同志醒了,我們會找她做筆錄,到時候葉同志記得通知我們一聲。”

葉舟山應好。

齊全旭又道:“周家的判決快下來了,不出意外,主事的王菊英會判三個月。”

“週二郎因為涉賭,判決不同,但也不會超過一年。”

“其他人只是幫兇,言語攻擊,沒有進行實質傷害,只會進行思想教育。大概半個月。”

“畢竟火是藍同志自己放的,受傷多數原因也取決於大火。”

“至於賠償,也不多,最多一百,而且周家應該拿不出。”

錢的事,後面怕是又得鬧騰。

意料之中,葉舟山不意外,但還是不甘心。

不過關一段時間,有什麼用。